当登上山顶的那刻,苍茫四望,群峰错落,清风四散,霞霭悠悠,无际无涯,就知道这莽山并没有浪得虚名。
听舅舅说,外婆生前最想去的一个地方,就是跟村里大多数乡亲一样,有生之年要到莽山去一趟,敬一柱香火。
这次能够到莽山来,也算是我来还一个心愿吧。
据同行的当地朋友说,山上有一座庙,原来由于荆棘枯草阻挡香客的步履,香火不是很旺盛,但仍然有不少虔诚的香客不顾行程的艰难,去求一支签,只因为那解签的僧人解得极准。求过签的人,都说那签解得好,至于如何好,就不得而知了。现在,梯田农舍渐次多了起来,虽然山路依旧蜿蜒,总算路途不再那么艰难,但求签的香客反倒是没有原来的多。
我说我要去看看。于是徐步上山,天宇湛蓝,繁叶夹道,行走在夏日的骄阳下,举目望去,周遭充满诗的意境。
“到了,”同行的朋友忽然把我从沉思中唤醒,“转个弯就是了。”
寺庙并不算大,比我预料中的要小许多,而破败程度却超乎我的想象。
虽然在修葺,但寺后仍然清晰可见有堵坍塌的矮墙,透过矮墙,生长着一丛丛、一簇簇的野花,灿烂地开着,随着山风摇曳,给这座荒凉的庙宇带来些许生气,只是,在我的眼里,却也多了分苍凉。
外婆当年要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地方么?我有些疑惑了。
庙里的僧人不多,正殿里一个主事的僧人带着三两个僧人正在诵经,清脆的木鱼被敲得“嗒嗒”作响,还有一个拿着扫帚正在后殿打扫,发出沙沙的摩挲声。
从侧门出来,过道摆着一些很有年头的木凳,墙边挂着些药篓,再往前,沿着山脚开垦出一块菜地,我也不认得是些什么菜,只是能感觉僧人们常年在这里寂寞的修行,实在是清苦。
近来喜欢禅,只因在好几年前的时候,一位朋友送我一本书看,南怀瑾的,讲的内容就是关乎禅的义理。禅所追求的那份心灵的宁静,也是我所向往的。换个角度看世界人生,你就能感受到不一样的真谛。
记得有个禅话,一人问禅师:观世音菩萨有千手千眼,哪一个眼睛是正眼呢?
禅师回答道: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掉到地下,你不用睁开眼睛,手往地下一抓就抓起来了,你能告诉我是用什么眼去抓的吗?
那个人听了之后说:喔,我懂了,遍身是眼。
禅师一笑,说:你只懂了八成!其实呀,通身是眼!
这个禅话我一直记得比较真切,它告诉我们,既然我们有一个通身是眼的真心,为什么不用它彻天彻地的观照一切呢?
现在这些僧人是不是就参透了呢?真的会参透吗?
不知不觉间,扫地的僧人打扫尘土到了我的面前,见到我拦住了他打扫的路径,转个身,欲往别处扫去。
我不觉好奇起来,喊道:“喂,我这脚底下还脏呢,为什么不扫了。”
僧人听后,转过身来,反问我:“施主,你知道我要扫什么吗?”
望着眼前这个灰袍的僧人,我似乎有点胆怯了,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只扫浮尘,刚才我只见施主,不见浮尘,施主要被扫吗?”
我觉得有趣,但又总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但与出家人打机锋,总不是对手。
我敷衍着说了几句赞叹对方的话,忽然问:大师(不知道称呼对方什么,居然把扫地的僧人称作大师了),你们现在这里香火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太冷清了。
扫地的僧人却笑了:丛林深山里修行,要那么多香火作甚?再说了,我们也并不冷清,你看,周围山花烂漫,溪水长流,鸣虫为伍,飞鸟做伴,不是很好吗?
我叹服了,向眼前这个不起眼的扫地僧人投去一抹钦敬的目光。
在这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外婆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一次的缘故。连一个扫地的僧人尚且能勘破许多佛理机关,那些正在庙宇里诵经的僧人不是更加能给前来求签的红尘来客以心灵的慰籍吗。
这比花上一份香火钱,对着求来的签杜撰说一通更能普度众生呢。
临走前,我到寺后矮墙摘了束野花,闻一闻有股浓浓的中药味道,很难说是香还是苦,但从中可以闻到僧人安守净土的固执,以及自开自落与世无争的坦然。闻着闻着,这野花已是慢慢弥漫着令人心醉的芳香,我于是惬意的深深呼吸着这沁人肺腑的气息。
有一种人,是游离于世俗之外的,坦坦荡荡,他们能够体会到生命平淡之中的幸福,不会为琐碎的人情世故发愁,淡泊宁静成为他们追求的境界。
不管怎样,人,在他的一生之中总要有一种所能追求的境界。因为生活本身是无法选择的,但你能选择所追求的东西。
2020-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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