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母亲，我的心被浙江卷的作文题击中了。

几天前，儿子参加小学三年级下期末考。考前一天突然问我：“妈妈，我有点紧张。如果我考不好怎么办？”天，我真的没想到，考前紧张对他来说可是第一次。

一瞬间我竟不知如何回答。思绪在脑子里飞转，然后我一半欣慰一半难过。欣慰他长大了，也和别人一样重视考试了；难过他小小年纪，学年漫长，竟然就感受到应试的压力了。

我看着他不安的眼睛，想了一会儿，安抚道：“只要认真了，就是你最好的成绩。”“60分、70分、80分也是吗？”他继续问。当然！我回答，还打趣恭喜他——终于想向“学霸”看齐了，但永远要不忘记初心——保持进步，不惧失败。

这些天，育儿群里不时跳出来令人窒息的消息，让为人父母的我们很是惶恐。一些孩子因为学习压力、他人批评又或是校园欺凌，做出放弃生命的极端事件，有的城市甚至因此害怕刺激孩子，匆忙取消期末考试。

孩子的问题，当然首先要反思成年人的世界。非常反感身边一些家长给孩子灌输的思想：考不上学以后只能搬砖……社会过于功利，似乎人生只有一种选择。家长和老师都很焦虑，并且把这种焦虑和压力传递和转嫁到孩子身上。

但我们还需要思考，为什么孩子的内心如此脆弱？所以我被浙江卷作文题击中了。思考人生坐标，在不断变化的现实生活中，面对个人与家庭、社会之间的落差和错位。这样的题目，在当前社会普遍焦虑的环境下，终于被等到了。

对于只有十七八岁的学生来说，这个题目可能不好写，但这样的题目，是否暗示着我们的教育，我们的选拨考试，不再只强调成绩和分数，而是开始关注无数个作为不同个体的本身，引导他们形成独立、积极、健康、向上的自我意识，进而去思考和面对他们成长中不可避免、更深层次也更加现实的问题。

参加高考的学生谁不希望考出高分？但高分的一定是少数人。分数低的，甚至是落选的难道就没有资格够憧憬未来了？更何况高分者的未来，也未必就一马平川了。所谓山外有山，今日优秀之人，应该学习如何面对更优秀的人。因为在“学霸”扎堆的清华、北大，高分者众多的“985”“211”，一时璀璨的优胜者们，需要面对和参与更多强者的竞争。

我有一个朋友，当年没考上大学。但十多年里，他凭着对烹饪的极度专注和执着热爱，从厨房帮工到大厨，从大厨到酒店公派赴国外学习各国料理，现在成立了自己的餐饮品牌和公司。每当我们用世俗的标准恭喜他时，他却说自己无所谓成功，但确是幸福的，因为他干着自己喜欢的、在乎的、拿手的事。当然，他的学习并没有因为高考失败而戛然而止。他非常推崇9岁开始当帮工、后来成为“寿司之神”的小野二郎。他也曾多次和我分享小野在《寿司品鉴大全》中写下的话：“一个人必须要热爱自己的工作，必须要和工作坠入爱河……即便我到了这个年纪，我还要继续学习，试图爬到顶峰，但没人知道顶峰在哪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和坐标，要找到自己的正确坐标，首先要学习认识自己。我是谁？我喜欢什么？我擅长什么？我弱于什么？……一个人只有真正认识自己，才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能够调整的定位，才能成为最好的自己。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依然热爱它。一辈子这么长，谁能真的一帆风顺呢？期末考试算什么？期末之后还有升学考试，升学考试后还有高考选拔。高考又算什么？走出校园走向社会才是人生真正的开始：工作，学习和他人合作；创业，敢于屡败屡战；结婚，学习和另一个人、另一个家庭共同生活；生子，学习成为合格的父母……多年后当你回首，会发现考试不过是最简单的学习，真正的学习是一个人在不断变化的现实生活中，敢于面对落差和错位，终生寻找爱和幸福的能力。

（作者系悦读版责编）

2020-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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