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我突然想起老家的那台石磨来。
印象中,石磨是由两块麻石镂成,是用来把米、豆类等粮食加工成米粉、豆浆的一种石制工具。
石磨分上下两块磨盘,之间有个轴心,相互咬住,上磨盘还有个凹眼,粮食从凹眼里扫进去,磨出来的是带着芳香扑鼻的豆浆或米粉。
小时候,总希望母亲和姐姐们能常常磨米。因为此磨一转,就能把米变成了米粉子,变成米斋。于是我的口福也到了,可以解我一时之馋,日子就会变得灵动和快乐起来。米斋是好吃的,特别是掺了糯米粉做成的斋,那是又柔软又清香。但在那个年代,一年难得吃上几次,因为粮食是非常有限的。
推磨的响声很特别,石磨转起来的声音“嘎吱嘎吱”响。要说推磨也是个苦力活,每当看到母亲推磨时,我就希望自己快快长大,能帮母亲一把。
母亲右手推磨,左手还要不停地拿着帚往磨凹眼里扫米粒进去,而且推磨力要均匀,还要借着它的惯性。遇上过年过节,要磨很多米粉,母亲就会安排大姐二姐三姐四姐轮着磨。母亲一人磨米时,往往是家里来了做功夫的师傅,如篾匠、木匠、裁缝等,还就是我们几个孩子过生日,母亲为了不耽误姐姐挣工分,总是自己磨米做斋。
有人说斋是佛语,用来敬菩萨敬神灵的,如斋饭、斋菜,还有就是用米粉做成的米斋(在我老家对米斋还有一种称呼,名曰:“叫”)。我家也常常磨米做斋给自己吃,只是在吃之前,母亲会把米斋安放在神龛上,再在祖宗牌位前燃上三炷香,还要对着牌位作揖。这样做了后,母亲才叫我们吃。
那年,我高中毕业回到队上出工。刚回来时,队长说我有许多农活不会,如犁田、耙田、打蒲滚等等,所以算不得全劳力,也评不了10分。过去的农村,机械化程度很低,做农活很苦,夏天太阳火辣辣的,还要搞“双抢”,寒冬腊月时,还要修渠道搞园田化,如今回想起来都有点发憷。
有一天,我在家磨磨唧唧不愿出门,而母亲对我也有点溺爱,也不催我。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嗓音大,并打着哈哈跟我母亲说了几句,那意思是家里来了木匠要借我家石磨用一下,磨米粉子。我母亲没等对方说完,就大声道:“用吧用吧,你用就是。”接着我母亲笑着说:“秋英,这是哪来的美女子呀,挺水灵的。”秋英听我母亲一问,忙笑着回答:“这是我亲侄女,南岸的。”母亲听后道:“那地方我去过,有十几里路远呢。”母亲说后,就对秋英道:“你们磨吧,我先去下菜园里。”说完,母亲喊我:“明啊,秋英嫂在磨粉子,你泡两杯茶端出来,我去菜园摘些菜回来。”
我并没有应声,她们说的话我也全听到了。过了一阵,我端了两杯茶水来到秋英嫂的面前,并喊一声“嫂嫂”,而且在我抬眼的瞬间,正与秋英嫂的侄女相互看了一眼。她看着我笑了笑,又一脸羞涩地低下头,我也赶紧别过脸。我想此女子正如母亲刚才说的,真是水灵呢。她个子与我一般高,白净的脸蛋,五官清秀,头发有点黄,一身衣服有些破旧,但很干净,穿一双凉鞋,看上去显得瘦弱。
秋英嫂看着我们的窘态,就赶紧介绍了一下,对我说:“她叫雪姑,17岁……”就在秋英嫂说话间,我又看了一眼雪姑,她的脸羞得通红。我也急忙进了柴屋忙着添柴烧水。
这时秋英嫂正招呼侄女去推磨。我通过柴屋的窗户,看着她们右手握住磨杆一去一来的推磨,由于石磨比较笨重,她们推磨推得有些艰难。又因雪姑站的方向正对着我,让我看见了雪姑的前额和脸上渗出的汗水。我有些心疼雪姑,想去帮她一把,但我没有,因为我没有勇气,只是默默地为她鼓劲。
终于,当我母亲从菜园回来时,她们也磨完了。就在她们离开时,雪姑终于抬头望了我一眼,我觉得那眼神很深情含有一种期盼。
就在她们转身的一瞬,我听见了秋英嫂喊我的名字,还叫我去她家吃米斋。
一转眼已过去三十多年了,如今,老百姓富裕了,生产力得到了发展,像石磨这样的老物件很少有了。我老家的那台石磨,谁也说不清它的去向。但石磨和亲人推磨的情景以及雪姑留给我的眼神,却时常在我脑海里萦绕,这算不算年少时石磨留给我的一份思念呢?
2019-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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