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日，不到8点，离巴黎塞纳河不远的小街上，除了我们一家三口，只有肥美的鸽子在踱步，它们习惯了这座城市各色面孔，不论人离多近，它们都能闲庭信步，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清晨的街道静谧，但并不干净，毕竟我们来自中国的国家文明城市。从35度的湖南株洲来到9度的巴黎，每一步都带着冷风。

一次又一次从塞纳河经过，巴黎圣母院、埃菲尔铁塔、凯旋门、香榭丽舍大道，用脚丈量巴黎，太过熟悉的建筑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触手可及；卢浮宫、凡尔赛宫，近距离地揣度蒙娜丽莎的神秘，欣赏维纳斯的美，感受曾经法国王室的奢靡生活；踩在蒙马特高地碎砖铺成的倾斜的街道上跳舞，从至高点圣心大教堂俯瞰整个巴黎；漫步左岸，走过一家又一家咖啡馆，也许其中就有海明威坐过的椅子、毕加索发过呆的窗口……一切都是如书中描绘的恣意、恬静。

擦肩而过的人很多，想来，某一类人才算是众多文章中刻画的法国人，整个人像被刀削过，小脸，窄身板，细且长的腿，无论男女都爱穿黑灰两色，因着天生是衣架子，每次从旁边经过，都让人叹为观止。中心区车道大多是两车道，拥堵中，西装革履的瘦高法国男人背着公文包，踩着滑板车从车流中快速溜过。不觉得滑稽，反倒会涌上“兵荒马乱尚能如此淡定，真是优雅”的慨叹。至于法国女人，迈着大长腿如风般掠过，空气中混着她们身上的香水味还有手中的香烟味。听闻法国人吃得少，事实上也如此，早餐一个面包配一杯咖啡，中餐仍旧，晚餐依旧，从咖啡吧走过，随便扫一眼，大多如是，极少有桌上一堆吃食的客人。

咖啡吧遍布中心区，低头抬头就是不同的一间，上午10点不到，每间咖啡吧都坐了人，到中午再到晚上，满满当当的人，一杯咖啡或一杯啤酒，面对街道，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如果有两个以上的人，没有埋头刷手机的，只有说不完的话。环境和人都是那么舒适自在，我仿佛触到了这座城市的浪漫与慵懒。如果，没有那些猝不及防中，总能在某处嗅到的尿味，没有低眉间，就能偶尔瞅到的狗屎，没有如迷宫般让人崩溃的巴黎地下交通。

这是一趟足以击碎任何幻想的自由行。女儿在美国读了几年法语，将到巴黎五大进行为期半年的硕士专业实习。没出发前，她和另两位美国同学被法国的网上租房给诓了，三个学生一共被骗近7000美元。有幸，我们的钱追了回来，但法国在我们心中被大打了折扣。

到了才知道，法国并不适合自由行。中心城区的房子小得如到了日本。大街上几无公厕，9月的天气即使再凉爽，这也是一种煎熬。最大的折磨在交通，巴黎中心区的街道应是多年前建的，意味着当下，它时刻是拥挤的，自驾游不明智，打车未免太奢侈。巴黎的地下交通四通八达，只是，地铁站或火车站要么没有工作人员，要么工作人员全然不顾面前长长的队伍，隔着玻璃，慢条斯理，极其“优雅”地应对着。运气好遇上工作人员，却也有可能只会说法语。女儿一着急，就忘了法语，英语如机关枪般扫射，常有工作人员被她问到瞠目结舌。站内极少英文标志，一点法文都不会，就如同穿行在黑暗中，压根找不到方向。如果拖着大箱子，那得有点力气，上上下下只有楼梯，没有缓坡与直升电梯。去《天使爱美丽》拍摄地的那一天，我们从92省坐火车过来，换乘时才知道地铁罢工，只有围起的进站口和挥手让人离开的工作人员，并无多余的解释。那一天，我们在小街小巷里横冲直撞，微信计步达到3万多步。

除非是出了中心城区，否则，巴黎的脏乱绝无可能躲开。几天下来，我们强迫自己习惯了弥漫在城市中的各种难闻的味道。

后来，我们住到凡尔赛宫附近，住宿不错，空气新鲜，街道清爽，没有中心区的闲杂人等；如果不是其他国家都畅通无阻的信用卡在多个地方刷不出来，我们差点就认为这样的巴黎足够好了。

赶着上班的女儿一直未租到房，一日日的联系与寻找中，稍不留神就能遇上骗子。着急上火和极度失望中，我们留下女儿离开了巴黎。

从机场冗长的队伍回头，只捕捉到女儿转身后的一点衣襟。这一刻，只能说，巴黎再见！

2019-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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