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为瓷器的故乡,醴陵为瓷都,釉下五彩名瓷发源地。群力就是一家生产釉下五彩高级细瓷的专业厂家,为党和国家领导人生产生活用瓷、国家宴会瓷、国家礼品瓷和国家陈设瓷的重要生产基地。群力,也是我父亲工作过的地方。
那时候的早晨,当淡蓝色的雾气在厂子后山缠绕,空气中沁满清澈水雾时,成型车间、球磨车间、炼泥车间、制模以及木匠房,几乎同时响起机器的轰鸣声,盖过鸟雀的叫声,盖过食堂开饭的铃声,这种火热与激情的存在,是群力瓷厂留在我脑海里最深的记忆。
辉煌旧事
有天,我撑起雨伞,进了群力,在那独自徘徊。厂里的地面不再清洁宽阔,到处长满各种杂草,雨滴溅落在黑色的房顶、破木门、旧铁锁和结着蜘蛛网的木窗上,多了被风雨蚀磨的沧桑味道。这番景象,我极为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熟悉的是因为我打小就在这里生活过,对于它的布局了然于胸;陌生是缘于它的静寂,以前厂区是热闹的,小伙伴们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奔跑着、欢笑着,高大的法国梧桐下,三三两两的职工们闲谈着,打闹着,欢声笑语不时充斥于耳。而今,法国梧桐虬枝盘结,显得老态龙钟,整个厂区都空空荡荡,再也看不到小伙伴的身影,也听不到大人们的欢笑……
这里的厂房与厂房相连,我在其间转着圈儿,脑海里努力搜索有关群力的史料记载:群力瓷厂前身为湖南艺术瓷厂,始建于1958年,占地面积7500平方米,厂内建有七栋五层职工楼房以及陶瓷机械设备50多套。建厂以来,群力瓷厂的技术骨干群策群力,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创造了皮印线条代替釉下彩绘手工勾画线条的传统技法,使釉下彩绘手工艺术与皮印线条相结合,提高生产工效四、五十倍;1959年,艺术瓷厂和陶研所一起,首次承担了北京十大建筑中的军事博物馆、民族文化馆、工人体育馆(简称“三馆瓷”)和人民大会堂主席台和湖南厅的用瓷的设计生产任务,至1966年,共国家用瓷三万多件,为醴陵日后承接人民大会堂釉下蓝花139国宴瓷铺平了道路;1976年,全厂员工怀着对毛主席的无限敬仰和怀念,精心设计两款十多个大花缸,其中两个花缸摆放于毛主席遗体左右两侧;1981年,中国女子排球队首次夺得世界冠军,群力瓷厂精工绘制一件高五十公分的花瓶赠送给女排,以示祝贺,花瓶诗画并茂,配以“电闪金毛跨五色,雄狮怒吼震千山”的诗句,深得全体女排队员的喜爱……
“群力瓷厂天下有名,天下第一,六个年头里获得国家金奖两个,现在好多场厂子都比不上。”我父亲每每提及,一脸的得意。
父亲在瓷厂干的是木工活,小时候经常被带到厂区看他和同事们干活儿,惯是两人一组,木料卡在木架子中间,一个推,一个拉,一块块木板就此成型,然后变成车间里的窗、门、柜子,或者是职工宿舍的床、桌子、椅子;做的最多的物件,则是装瓷器的框子,那些精美绝伦的碗、盘、杯、盏、瓶便是装进父亲亲手做的框里运送出城,并销售遍及五湖四海的。
我是群力人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市场竞争加剧,群力瓷厂风光不再,很多时候工资也发放不下来,敏感的父亲提前感觉到了这种变化,从群力瓷厂调出,进了再生资源公司,算是暂时化解了一家人的生活危机。而我,关于群力的记忆,也就于此断档。
我还记得,随父母亲在厂里住时,常常半夜被机器的轰鸣声吵醒。我想不明白工人们为什么不需要休息,那些机器又怎会那样听话,没日没夜不知疲倦地转动着。我有过很多的担心,担心机器的速度太快,会发生什么意外,甚至感觉到机器转动时,整个宿舍楼都跟着震动,我担心屋子是否会被震塌。
我的担心终究是多余的。父亲的朋友老康一直操纵着那些庞然大物般的机器,没有丝毫的闪失。老康年纪不到四十,经常拿着抹布、螺丝刀、扳手,围着机器点检、擦灰、调节阀门。老康之所以操作从来没有闪失,就在严苛的工作态度,面对一台台高速运转的机器,他目光笃定,操作娴熟,犹如久经沙场的统帅。他常说,任何一道工序都马虎不得,这制泥、练泥要做到配方有数据,比例要精确,坚守八个“一样”:精工选料像淘金一样;泥釉配方过磅如配药方一样;清洁卫生像船上一样;生熟泥分级堆放像百货公司商品陈列一样;消灭杂质如消灭敌人一样;闲人免入像战场放哨一样;除纸屑像站岗一样;练泥水份准确像秒针一样……
时代的印记
雨停了,原本黑沉沉的天空,很快被一枺雨后绚丽的晚霞唤醒。我收起雨伞,用目光搜寻着旧日印迹,用镜头拍摄下先辈们使用过的老机器,老物件,哪怕是破木门,旧铁锁以及门廊下随意放着的椅凳,都被我一一拍摄。
拍完照,告别门卫,迫不及待地翻看照片,那些沉睡在岁月深处的物件似乎都慢慢睁开了眼睛,渐渐苏醒了过来呢!
走出瓷厂大门,我再次细细端详这座巍巍的大门楼,“湖南醴陵群力艺术陶瓷有限公司”的字样还在,仍是我记忆中的模样。然而,上面的“红官窑”三个大字更为醒目,这使我尤为惊诧,后从朋友处得知,那是2003年,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李铁映来醴陵视察时题的名,意为醴陵窑和醴陵瓷被分别称为当代“红官窑”和“国瓷”。
欣喜之余,收到了朋友转发的新闻报道:知名收藏家、古陶瓷研究者罗磊光谈醴陵,讲述了醴陵人为釉下五彩瓷所作出的贡献。罗磊光坦言,醴陵釉下五彩瓷,从无到有,从粗到细,由实用到观赏,从简单再到复杂,一步步验证着醴陵瓷器的发展历程,留下了许多不朽的传世之作,很多珍品被世人争相收藏……
闻此言,我心释然,现时,醴陵群力瓷厂不正是一处红色官窑遗迹吗?它的存在,便是留驻于醴陵古瓷城的时代印记。
2019-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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