醴陵山多,歌也多。醴陵的山歌虽不如刘三姐那般多样化,也大多不是采取对唱的形式,但那些原生态的歌者大多有一副好嗓子,一声长长的“嗬咳”可引得万山回应。所以有人称“打”山歌,是需要力度的。醴陵人打山歌往往在上山砍柴的时候,如刘海砍樵,打山歌的时候不是唱给对坡的妹子听的,而是给心中的小妹,以及抒发生活的苦闷。
我少年时经常到老家对面山上去砍柴,那个地方在江西边境,叫老虎脑,因山的形状似虎而得名,虎背上有一个小山寨。往往砍回柴来就把柴担搁在山寨路边,然后听一个叫余记发的樵夫打山歌。他那高亢的声调常常引得人们或兴奋或悲切,余记发的山歌大都自编自唱,他唱歌的时候总是高昂着头,将眼睛半闭着,而口张得很大,那时候生活异常艰苦,所以山歌也往往是苦涩的,尤其对着山谷去唱,那揪心的回音常常催人泪下,也有歌颂美好生活或是情歌之类的,但只有在山坡上听,才能感悟它的灵韵。
与在山上打山歌不同的,是在田野上打山歌。尤其是每年的春插时节,一些地方不叫山歌叫春歌。插秧时节的山歌往往是采取对唱的形式,而且只有和美丽村姑在一起插秧的时候,山歌才唱得起劲。唱山歌时,还常伴随着打泥仗,用泥巴,或是沾泥的秧相互抛甩。冷不防一把身抛来,打在背上或脸上,田垅里一时呼声四起,笑声不绝。山歌过后便是男女插秧大比拼。女人毕竟心灵手巧,插起秧来像鸡啄米。年轻小伙子自然比不过,一个个像丧气的公鸡败下阵来。但他们打的吆喝声往往穿透力很强,总是引得鸡飞狗叫。这是山歌练就出来的真功夫。
醴陵山歌里更多地贯穿着一个“情”字。
有人说,有两个字用在醴陵人身上最形象不过。一个是“鬼”字,形容醴陵人聪明机智;一个是“情”字,说醴陵人怀春多情。在日常生活中,醴陵人对“鬼”字活用到了极致。“鬼妹唧”,指妹子灵巧。“看得一只鬼”,指蹊跷。但更多地体现为与“情”字的神秘偶合与灵动。让“情”字特富一种个性,一种神韵。这两个字被醴陵人捏在一块,便有了那首久唱不衰的民歌《思情鬼歌》。
《思情鬼歌》究竟产生于哪个年代,出自何人之手,无从查考。但这首民歌活脱脱地勾画出了醴陵人世间“情”与“鬼”的神秘柔情与蜜意。尤其是歌词直白的语调,大胆的求爱方式,以及原汁原味的醴陵话腔调,让很多人感叹不已。例如“敲敲唧坎坎”“后门唧进”,那机灵而又大胆的举动,活脱脱地跃现于歌词中。由于它的浓郁的地方情调与情歌特色,这首民歌曾从醴陵唱到北京,唱给了周恩来总理听。全国著名歌唱家叶茅和廖莎演唱的版本还被北京音像出版社灌成了录音带《采红莲》广为发行。近些年,醴陵《思情鬼歌》又被湘潭工人合唱团和湖南省合唱团改编成合唱歌曲,并在全国屡次获奖。天津音乐学院著名音乐教授范国中,还把《思情鬼歌》的音乐元素写进他的民乐交响音乐中。
醴陵《思情鬼歌》的挖掘与流传,利益于这片多情的土地,它是从众多山歌特别是情歌中升华出来的,更多的情歌还散落在民间、在村寨。这些情歌大多是直白大胆的,而且带着幽默的趣味。例如一首《两为》:
对门姑娘矮坨坨,
背上背起猪草箩,
一来为了扯猪草,
二来为了看情哥。
有一首《相思苦》更加形象:
小小园地一堵墙,
苦瓜丝瓜种两厢,
郎吃苦瓜苦想姐,
姐吃丝瓜思想郎。
这些情歌不仅运用了丰富的想象,采取大量比兴的手法,
而且还敢于打破格局,自成一体。例如有一种五句式的情歌写得也是活灵活现:
清早起来去做工,
挑担水桶下河中,
清水不挑挑浑水,
平地不走走陡坡,
不知心里想哪个?
所以醴陵人有些随心所欲,无拘无束,憋不住,藏不下。醴陵人的观念是开放的、外向的。
不信,你就去读醴陵的情歌吧。
2019-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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