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俗话讲，喜欢喝酒的人，总会自己弄几个下酒菜。我却不然，人笨，不擅长烹调，基本不沾厨。老伴惯势我懒，每日依旧丰富盘中餐供我送酒。去年初宅在家里躲疫情，一天上午见老伴又买回十来斤本地产的新鲜生花生米，便说：“今儿个让我来炒份花生米，伸展伸展拳脚。”老伴笑答：“巴不得。”

说干就干，我拎着花生米进厨房，用小菜碗到袋中撮了大概半斤多，打开抽油烟机，拧开燃气，点灶火，架锅，清水净锅净铲，烧热，注入二三两油，油沸了，倒入花生米，调至中火，随即锅铲于锅中舞动，花生米在油里挤来挤去地嬉戏。大约五六分钟吧，瞅花生米浅红色外衣正趋向紫黑，感觉再炒下去会焦会糊，马上关火，迅速铲进碗里，撒些细盐，用筷子搅拌，然后搁窗台冷却。

我像厨子师傅那样，点了支烟，上书房喝了杯酽茶，悠闲地浏览起了小说。气歇够了，花生米也应差不多进得了口了。于是返回厨房，手指从碗里捏出一粒花生米试味，刚入嘴便吐了出来：“香有蛮香，可惜没熟！”

立刻捧了碗去客厅请教老伴。老伴瞧我沮丧状说：“看起容易做起难，这回你该清楚平素我厨房活计的辛苦了吧，每道菜都是有技术含量的啵。”我点头点得像鸡啄米，拖着她下厨房，说：“你亲自给我示范一下，万一你外出我—人在家也好对付对付。”老伴看了看碗里的花生米苦笑道：“你炒的花生米，再拿去炒是不可能了，会焦；高压锅加水去焖，看还抢救得过来不；你站一边学着点，下次任你折腾我就不代劳了。”

老伴将锅中剩油倒进小碗里，留着炒菜备用；取一瓷盆去袋中挖出斤把生花生米倒入锅中，锅铲接油壶嘴流下的三铲油淋往花生米上，开抽油烟机，点燃灶火调至小火；接着，锅铲在锅中将花生米上下左右轮番炒来炒去，渐而锅中有了花生米此起彼伏的爆裂声，再然后花生米颗颗油亮鲜红，再然后，在花生米欲朝紫红色发展的刹那，关火；又借油的余热，将花生米扒拉翻转数个来回，方出锅，用盆盛装好，叫我洒点细盐端去阳台凉起。说：“待中餐匀一碟你去下酒，剩下的雀巢咖啡瓶子装着盖紧，吃时倒个—碟，别让它疲了。”我话赶话说：“原来这么简单，用冷油和着生花生米小火炒十来分钟，出锅前关火再炒一阵子，是这样子的不？”老伴笑我：“就你能干，还要我做什么示范？”

自那天始，餐桌上的油炸花生米皆属我的杰作，一年下来恐怕要吃掉—蛇皮袋。古人说它：地下人参果。

其间，在老伴的指导下，我还对花生米的制作进行了创新。一是把生花生米清洗后倒入锅中灌水，大火去煮至七八分熟，捞入网篮沥干，待冷却后，再倒入锅中，泼入菜油、加入粗盐、放几个尖干椒、掺少许酱油、来几粒味精，小火慢炒，熟了装盘上桌，别有一番滋味缠绕舌尖，当得几个荤素菜的。

二是老伴卤牛肉猪肝猪肚鸡翅香干等后，我就着卤水卤上我的生花生米，那个嚼出来的圆润卤香简直无法形容。

三是偶尔学酒店的搞法，来个老陈醋泡生花米，酸牙异香与酒店的不相上下。

四是老伴炖猪脚，我趁机放些生花生米，谓之“滋补炖品”；吃面条时，放十数颗油煎花生米，面条嗦起更韵味；做水煮花生、鱼皮花生、椒盐花生等，均口感上乘……可以说：无论大小公私场合，几十年我吃过多少花生米啊：小粒的，长粒的，红橙外衣的，白黄外衣的，东西南北产地的，生的熟的！血液里有了酒精依赖，口腹里有这花生米垫底，标配。

当然，嗜好花生米乃有渊源的：小学背诵的儿歌“麻屋子，红帐子，里面睡个白胖子”，使我记住了它；中学课文许地山的《落花生》，使我爱上了它；参加工作至今，餐桌上使我离不了它；时下，杯斟日月，筷子头尚能—颗一颗夹稳它们，说明我还未老得不行。

嘿，能写出以上这些文字，佐证吃花生米的人脑壳灵泛。怎么你不信？那我这就给你来一碟，油炸的！

2021-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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