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趣所起,没有目的,所谓兴不知其所起;但兴趣培养,要有目的,即健全人格。如果说运动能强身健体、听音乐能锻炼审美的话,那么,在丰富知识之外,阅读的作用,应该是培养理解力、感知力、共情力。
阅读极富个人色彩,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列书单是个难事。比起列书单,我更愿意分享我的兴趣由来。
我出生在湖南南部小山村,祖上世代务农,2001年家里还在看黑白电视。父母亲都是农民。父亲高中肄业后通过自学当了几年语文老师,爱看金庸武侠和明清小说。母亲初中毕业,总想跟我爸找共同语言,于是很早就开始订阅《读者》《故事会》等杂志。
一天的劳作结束后,几乎每晚睡前父母都各自看书。父亲跟我讲武侠小说里谁武功最高,母亲则教我一些名言警句。
日常生活中,父亲总是尽力用各类故纸堆中的故事加以引导。有一年夏天割禾,乡亲们在田里聊取名讲究。父亲说:“湖南有个大军阀叫张敬尧,他几兄弟叫舜禹汤,做了很多坏事与古怪事,名字挺好,人挺坏。”我饶有兴致地追问,父亲说:“书上都有。”
父亲有个坏毛病,蹲厕所时间特别长。他在里头看书,经常大笑不止。祖母总骂他偷懒。母亲也有这“坏毛病”。耳濡目染之下,每逢“方便”,我就憋着劲选书,硬要选到一本合适的才去解决。
去外婆家要翻过两座山,一个多小时的山路上,山谷怪石、山腰歪脖子松树、山村井口都成为特定休息点。有一回我跟母亲说,想做个地图,把路程与这些休息点都写下来、画下来。母亲非常高兴,于是找来硬纸板、水彩笔、字典,陪我一起做。
可能母亲觉得我内心敏感,从那次之后就有意与我文字交流。她每次出去干活,若当晚不归,都会给我在缝纫机抽屉里留几块钱和一封信。后来,每次节后父母外出务工,我都会悄悄跟母亲说:你一定要给我写信。
外婆家在大山更深处。庭后竹林茂密,屋前池塘水浅,是避暑胜地,暑假总得去住一个月。每次出发前收拾行李时,母亲都会问:“那几本书看完了吗?要不要带上?”夏日午后,风抚竹叶,蝉聒林间,我在阳光碎影下看《故事会》,再渐渐睡去。
《故事会》开头有幽默笑话,家人相聚时,父母总喜欢读笑话取乐。我就把印象深刻的笑话抄在本子上去班里读,后来,我就成为班上的笑话大王。
小时候很少进城。每次进城我就只惦记公园。但母亲总是先带我去书店,选两本书,并约定几天看完、写读后感,才带我去游玩。
读初中有了“小灵通”。每次父母给我发短信都一本正经,写小作文似的。父亲喜欢半文半白,母亲喜欢轻声细语,每次的文本都是非常考究,我不得不认真读。后来才明白,他们是故意注重每一次文本表达——才会让我反复阅读琢磨。
久而久之,阅读成为习惯,文字表达成为某种家庭“仪式”。
父母是农民,不是教育专家。引导我去看的书种实在复杂,以当时的智识水平,要么是纯粹图个乐而一知半解,要么是囫囵吞枣完全不懂。《读者》《故事会》《三侠五义》《三言二拍》《便衣警察》《永不瞑目》《射雕英雄传》《老残游记》等等,基本不会出现在各种“给孩子书单”。
真正读到“给孩子的书”,还是成年之后。
我认为小学就得多读诗词。叶嘉莹先生选编的《给孩子的古诗词》,所选之篇目博而不拘,选材、作者背景、时代统统没有限制,照顾各种口味,家长也能反观孩子兴趣所在。
初中时我爱看明清小说,《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儒林外史》《三言二拍》等。后来长大才发现,我应该多看看《古文观止》《论语注释》。青春萌芽破土,少年总是多情,对生活的戏剧性充满好奇与渴望,那时候应该多看看《古希腊戏剧选》和莎士比亚的那些经典作品。
朱光潜先生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不可错过,名曰给青年,又何尝不是给父母看的?
高中学业繁重,大部头读不下去。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多看短篇小说跟历史故事。契科夫、卡夫卡,欧亨利的短篇小说要读,汪曾祺和萧红的短篇集、鲁迅的《呐喊》都要看,《七年级》《女房东》可以看看。《林汉达中国历史故事经典》枕边神器。
高中是非观、价值观初成,自然是要了解科学与艺术。我会看《科学的旅程》与《艺术的故事》。
书海无涯,有些书不必看,有些书我也没看懂。总之,我认为找书最好的方法是“按图索骥”,跟着自己口味寻找,找你喜欢的作者推荐的作者。
读得越多,就会发现懂的越少,就理解“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就越不敢乱写读书。然后你就会明白,也许我此刻讲的每一句话,都是错的。
(作者系株洲日报社首席记者)
2020-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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