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难以忘记去年疫情中窝在床上看战争电影《1917》时的感受。这段时间,没想到又经历了一次结实的宅家体验。虽然不能说没有心理准备,但当它真正反扑而且在市区连日新增确诊病例时,我还是觉得非常难过。我记得去年看《1917》的时候,某一幕的场景让我泪如泉涌,像个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而今年,八月初某一天,夜里关灯后,我一个人待在黑暗中,忽然觉得睡不着了,于是坐起来,决定再看一遍这个电影。
其实像这样伟大的战争电影并不少,我们中国也有,《金刚川》就很不错,但看《1917》的时候正是疫情最凶的时候,我每天担惊受怕,失眠焦虑,不仅仅忧心家人,更对这种巨变有些恐惧。也许有人觉得在悲观的时候不要再看战争电影,因为那些死亡和危险的镜头太让人难受了,而我却觉得这类作品更能给我力量,因为轻巧搞笑的东西也安慰不到我了,严肃的东西反而能使人镇定
。
1917年,英德战争中,年轻战士布雷克和斯科菲尔德接到任务,要穿过防护网到另一个阵营送信,传递上级撤销进攻的命令,电影呈现的就是战士送信过程中发生的事情。《1917》最初的海报是两个战士,后来看到那款海报,除了尖锐吓人的铁丝网,还有一些樱桃花,这是种象征,也是一种希望,战争是残酷的,它必将摧毁美好,而希望也终将存在,那些战斗的人将看到鲜花盛开的那天。很多人在赞叹导演“一镜到底”的高超手法,而在我看来,相比拍摄技术,更打动人心的是其中人性的那一幕。
而这一幕就在樱桃花出现之时,它成为这个电影最温柔的一幕,在此之前,《1917》营造了一种危险死寂毫无生机的战争氛围,只有战士、命令、死亡、炮击、灰土、硝烟、尸体、血水、脏泥、铁丝网、乌鸦、老鼠。当他们两个穿过一个个铁丝网走到一片草地,那儿没有人,只有死亡和未知危险的气息,墙已经塌了,屋子破旧,但在这之上有着一抹亮色,那就是樱桃花,一棵又一棵,被人砍倒在地,但仍然那么纯洁,美丽,超凡脱俗。那儿看上去仿佛曾经是个果园,也许住着某户人家,但现在只有颓败。
圆脸的布雷克跟伙伴谈起自己的母亲,说自己家也种了樱桃花,到了开花的季节,花朵像雪一样盛开,而结果的时候,他拿着筐子去摘樱桃,他诉说着往事和对家乡的怀念,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少年脸蛋上满是憧憬,但很快,善良的布雷克就死了,他们救了一位坠机的战士,而这位战士却趁布雷克不备捅了他几刀,这就是战场的残酷和冷漠。
在死前,布雷克问: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伙伴斯科菲尔德很无奈,但仍然说:是的,你确实快要死了。
你会帮我给我妈妈写信吗?
我会的。
告诉她,我不曾害怕。
还有别的吗?
我爱他们。
艰难地说完这几句,布雷克用尽力气摸到自己的口袋,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家人照片,放在胸口,然后去世了。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然就没了,在离樱花不远的地方永远地咽了气。
而在后面,樱桃花也以象征的方式出现了一次,满河樱桃花的花瓣飘着,看上去很美,但河里都是血,还有尸体。斯科菲尔德用尽力气渡河,其中的孤独和绝望可想而知,在这种残酷之中,就算再美的樱桃花也无法安慰人心,反而令人更加伤感,因为美好的事情尽被摧毁,连人自己也难保自身了。
这一两年来,我每每想到布雷克的死和美丽的樱桃花就觉得非常伤感,我也想起在《金刚川》中,战士们一次次将炸毁的桥修好,他们视死如归的神情让人心疼,让人泪涌,战士们个个都是爹生娘养的,个个都是活生生的好人,但在战场上说死就死了。我知道战争电影中的感人场景数不胜数,因为在那地狱一般的战场上,唯有爱和牺牲能够抗衡杀戮,唯有信念能驱赶孤独恐惧,唯有这些东西保持人性的温度。
我对《1917》印象深刻是因为看的时候正处于一场令人悲伤的大事件中,因为疫情和那些处境绝望的人们加深了我对“牺牲”的感触,那些在灾难或战争中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多么了不起啊!而《金刚川》和《1917》正是讲善良和勇气,讲人性和牺牲。这让我想起疫情期间奉献在一线的那些人,与病毒斗争的危险不亚于战争,无硝烟的战场上同样充满了血泪,那种危险和绝望,那种生离死别和视死如归,没有亲身经历的人是永远不会懂的,没有这些走在前面奉献牺牲的人,我们的和平根本无从谈起。
2021-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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