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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晚清提督郭松林的发迹史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株洲日报
郭亮

2016年3月,株洲一民间收藏爱好者在天元区雷打石镇脉湾村的一片杂草地里发现一块墓碑。

尽管有所破损,但这块墓碑总体仍保存较完好,碑文内容仍清晰可见。墓碑两侧是一副挽联,内容是:教子以报国忠忱,百战威声光竹帛;赡族有义田遗意,九重赐翰在蘐庭。中署“诰封一品太夫人郭母罗太夫人”字样并“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直隶总督部堂一等肃毅伯通家侍生李鸿章拜题”之题写。

能让李鸿章题写墓碑不会是一般的人家。墓碑的墓主是晚清时期先入湘军、后入淮军,最后官至直隶古北口提督的郭松林之母。在这块墓碑发现之前,脉湾村及其周边,陆续发现过若干跟郭松林一家有关联的各种形制的碑刻,梳理这些碑刻并散落于史籍以及同时代文人笔记中的记载,便能勾勒出一个晚清望族是如何在乱世纷纷中一步一步发迹的。

◆浪荡子从军记

车行在新建成的湘江大道,车少路宽,一路向南,不过十余分钟便开到底,自辅道右拐向一条相对逼仄的硬化水泥路,再行十来分钟,便进入雷打石镇脉湾村的行政辖区内。眼前屋舍俨然,疏篱院落,菜色青青,好一派和美的江南田园风光,百余年前显赫的郭家门庭,在时光的淘洗下已难觅其迹,不过也留有蛛丝马迹,譬如,脉湾村中,郭姓者颇多,且大多晓得祖上出过大人物,甚至,离村委不远的一片小山坡就被命名为郭家坡。

郭家坡便是2016年发现那方郭母罗太夫人墓碑的所在,据村中人言,这里以前便是郭氏义田,也便是墓碑下联中所谓“赡族有义田遗意”中的义田,该下联言郭母以郭氏义田赡养亲族并得御赐褒奖的义举,至于上联所言“教子以报国忠忱,百战威声光竹帛”,则是直抒郭松林的赫赫武功,也是郭氏一门兴旺发达的起点。

据《湘潭县志》并《郭氏族谱》言,郭松林,字西堂,号子美,清道光十三年(1883年)生,父名玉阶,曾捐得登仕佐郎,这是个从九品散官,非实职,一般通过封赠获得,也可捐资纳得,再结合墓碑所言义田赡养亲族之事,可见,彼时的郭家算是当地饶有家财的富户。史载郭松林“相貌奇伟,双眉插鬓”,且自幼聪颖。身为郭家长子的他却生就一副浪荡性子,用其父郭玉阶的话来说就是“不事农儒,跌宕乡里”,既不好好读书,也不好好种地。

咸丰六年(1856年),曾国荃奉曾国藩之命,回乡募集3000人马以救援被困江西的曾国藩,时年23岁的郭松林应征入伍,随曾国荃等一并赴江西驰援。首战安福,从剿永新、太和、万安、莲花厅、龙泉等地,在乡间浪荡无行的郭松林却难得地在作战中异常勇猛,尤其是在次年的围攻吉安之战中,石达开率数万兵马来战,郭松林率先冲入敌阵,与太平军肉搏,杀敌无数,《清史稿》载:“松林首陷阵,多斩获,收复新喻、峡江、吉水。”郭松林也因战功被擢升为守备。

随后数年,郭松林一直随曾国荃部转战南北,首围安庆,“剿陈玉成于小池驿,进壁集贤关,每战皆捷”,再克安庆,“擢游击,赐号奋勇巴图鲁”,又“克庐江、无为、运漕镇,下沿江要隘,擢参将。”直到一纸调令将郭松林从曾国荃军中调至新组建的淮军之中。

◆淮军悍将

“郭松林来沪,正值紧急之际,鸿章稔知其打仗奋勇,因调沪中旧营,令其选练五百人,求公赏借,勿苛责之,鸿章当时时箴砭其过。”

这是李鸿章向曾国荃借调郭松林的复函,时在同治元年(1862年)三四月间。其实,早在当年的二月份,郭松林就到上海跟李鸿章搭上了线,彼时,曾国荃部已将太平天国都城天京团团围住,李鸿章奉命组建淮军,在江、浙一带扫平外围太平军,以确保围困天京的曾国荃部的侧翼安全。明眼人都看得出,攻破天京的首功肯定要归于曾国荃部,身在军中的郭松林虽然已因功擢升参将,但相比同期入伍的李臣典、朱洪章、彭毓橘等人,仍有一定差距,且与主帅曾国荃多有龃龉,自幼聪颖的郭松林知道,假使真的克服天京,自己会有一定的功绩,但不会太大,肯定不如备受曾国荃青睐的李臣典等人,而李鸿章的淮军初组建,自己过去,就是创军元老,前程未可限量。巧合的是,此时的李鸿章正求贤若渴,郭松林的悍勇亦早有所闻,二者一拍即合,遂定下了郭松林入淮军效命的计划,李鸿章复函中所言“时时箴砭其过”当也是替郭松林向曾国荃的宽宥之言。

事实证明,郭松林这步棋走对了,彼时淮军初创,除了太平军降将程学启,就数郭松林的带兵经验最丰富,日后威名赫赫的刘铭传、吴长庆等人彼时都还是新兵蛋子,当不得大用。首战上海,郭松林与程学启充当先锋,与李秀成、谭绍光军团连续交锋,“破贼众十万”;次有常熟之战,郭松林再次爆发威力,第一个杀入敌阵,“大破三河口贼营,贼争道,六浮桥尽断,尸塞河,水为不流”;紧接着又有浙西之战,“克长兴,复湖州,功皆最”。资历老,能力强,立功又多,转投淮军的郭松林如鱼得水,官阶也越升越高,到太平军被完全剿灭,郭松林已是实授福山镇总兵并记名提督的一方军政大员。

同治五年(1866年),李鸿章取代曾国藩,担任“剿捻”主帅,淮军唱主角,湘军则成为替补,郭松林继续大展拳脚。当年12月,郭松林率军追击捻军赖文光部,先克应城、云梦,又下皁河、杨泽,追至臼口(现属湖北省钟祥市),遭捻军伏击,“松林伤足,卧地不能起。将卒不见松林,复闯入阵,负而出之。”是战极其惨烈,郭松林所部4000余人几乎伤亡殆尽,郭之四弟郭芳珍阵亡,还亏得以前在曾国荃部下时的老朋友彭毓橘率军来援,肉搏近战,拼死撕破防线,才将郭松林等救出。

随后,郭松林调往后方养伤,伤愈后继续领兵作战。此时,淮军中的年轻一辈已成长起来,“剿捻”的绝对主力是刘铭传所部铭军,郭松林部多是配合作战,虽屡有斩获,终不如刘铭传等光耀夺目。

同治七年(1868年),捻军平定,戎马多年的郭松林获赐黄马褂、予轻车都尉世职,并授湖北提督,驻防襄阳。

◆身后哀荣

捻军平定后,清政府获得了一次短暂的喘息之机,国内基本安定,官僚求富求强,“洋务运动”轰轰烈烈,一大批近代军工企业、民用企业以及新式学校得以创办,一度有“同光中兴”之说法。

不过,作为武夫出身的郭松林任职湖北提督、驻防襄阳期间的功绩在史籍记载中几乎空白,网上倒有郭松林时任襄阳知府恩联疏通襄阳护城河的相关文章,亦算治绩之一吧。

大约是愧疚于四弟郭芳珍阵亡于自己跟前的缘故,少时浪荡成性的郭松林在成年后事母极孝,同样在脉湾村,在郭母罗太夫人墓碑发现之前,曾发现有一方郭母罗太夫人墓志铭的残碑,残存的文字里,记有郭松林事母以孝并郭母教子以忠的片段。说的是郭松林任湖北提督,归家省亲,郭母每每诫曰:“我妇人,犹知古义在公忘私,今后无以我为念”;郭氏任官仁贤,多得民心,“凡行惠及人,必启告太夫人”;郭母病重期间,“襄阳士民奔走祈禳,若忧其亲,其卒闻皆哭”等句……虽然墓志铭多溢美之词,也总不会是空穴来风,总有所本的。

光绪六年(1880年),郭松林由湖北提督任上调直隶古北口提督,是时清廷有“海防”、“塞防”之争,时为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的李鸿章是“海防”派代表,忧心海上来敌,想到了淮军初创期间的左臂右膀,便将之调到直隶,以备抵御列强。可惜天不假年,调任直隶提督未逾月,便殁于任上,按《湘潭县志》的说法,则是“不乐荒寒,又前伤足失血,多有末疾……”看来,还是十多年前的湖北臼口落下的伤病!

郭松林病逝后,清政府予谥“武壮”,事迹宣付史馆立传,原籍湖南及江苏、福建、山东立功省份均建立专祠祭祀,可谓备极哀荣。

时光荏苒,眨眼百多年过去,各地武壮祠早已不存,即连脉湾村中的郭松林墓也早已毁去,当年脉湾村中的浪荡子从军而成一方大员并光耀门楣的励志故事也只能从散落于史籍并地方志中拼凑出些许片段。所幸,郭氏后人并有出息,郭松林子郭人漳,以世荫得道员,历任山西道台、江西和两广巡防营统领等职,并与革命党人黄兴、赵声等有往来。民国成立后,任众议院议员,与齐白石往来颇勤,一定程度上也为齐白石的扬名京师打下坚实的基础,当然,这已经是另一个故事了。

碑刻档案

碑名:郭母太夫人墓联碑

材质:大理石

规制:长150厘米、宽46厘米、厚20厘米

年代:清

现状:藏民间收藏爱好者家中

2021-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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