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当地人的菜园里一般种有辣椒。辣椒苗青翠，足有三岁小孩高。低头一看，青苗上挂满了辣椒。一串串的辣椒，青的像碧玉，红的像火焰。辣椒种类繁多，有一种皮光溜溜的，像少女纤纤的手指，那叫青皮椒；还有一种皮厚厚的，状如灯笼，就叫灯笼椒；再有就是屁股总是朝天翘，那就叫朝天椒了；在株洲醴陵产有一种辣椒，皮薄而又透明晶亮，人称玻璃椒。众多辣椒中，朝天椒最辣，最开胃，堪称辣椒皇。

关于辣椒的来历说法很多，有一种传说与秦始皇有关。秦始皇做了皇帝，每天山珍海味都吃腻了，以致御膳房都不知该怎样调理他的胃口了。有一天，来了个湖南的官员进贡，特别带上了辣椒这道开胃菜。秦皇吃了以后，胃口出奇的好，下令要厨子以后每顿都得做这道菜。辣椒从此广泛种植，以湖南为最。

夏季，农人们采摘下辣椒，一部分拿去现炒现吃。荤菜只要洒上点辣椒，味道就格外爽口，而红辣椒又要比青辣椒火爆劲道。炒熟的辣椒刚入口，就好像耍杂技的吞下了火，面红了，耳赤了，豆大的汗珠从头上冒出来了，嘴巴在不停地唆气，简直蓄足了势就要喷火了。另一部分人们会拣出润红的做剁辣椒。我小的时候，经常见到母亲将红辣子洗净了，放入脚盆里，再拿砧板和刀，反复将辣椒切碎。这是第一道刀功，还有第二道，母亲将碎辣椒倒入一个深筒子里，拿一柄长把的形似铲子样的钢刀继续剁碎，这就是剁辣椒名称的来历。这回的刀声犹如雨点，很有韵律地奏响着。不久，红辣椒就全剁碎了，辣椒籽像碎黄金般堆积在上面。母亲在剁碎的辣椒里掺入盐巴、豆豉、茶油……用筷子搅拌均匀，装入一个坛子密封起来。隔十来天左右，就可吃了。一揭坛子盖，嗯，好一股诱人的清香，叫人直流口水。拿它拌面条吃，可是湖南一绝。

还有部分青辣椒，母亲则会做成盐辣椒，便于储藏。先把辣椒择好洗净，放入滚烫的开水中焯一遍水，再取出。每个从中剖一刀，都收集起来放入一个盆子里，也掺入盐，搅拌均匀后，拿一个大竹匾，把辣椒挨个散布其中，放到火辣辣的太阳底下晾晒。大约晒四五天，就晒好了。嘴馋的我，禁不住诱惑，拿一个放入口中一咬，我的老天！还来不及吐，眼泪就出来了。连忙跑进厨房舀一瓢冷水漱了口，这才平息了辣气。母亲笑着告诉我：“这得放入菜中煮熟了吃！”过年时，母亲常把盐辣椒放在扣肉底下，放到火上蒸煮。出锅时，夹一块扣肉和盐辣椒一起吃，简直太美味了，肥而不腻，油而不滑。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湖南的水土培育了辣椒，而辣椒又塑造了湖湘儿女特有的文化性格面貌。这种文化性格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热情豪爽。现在荧屏上只要播放毛泽东主席的影片，就总能听到他那句名言：“不吃辣椒不革命。”常常见到他一边咬着辣椒，一边看着地图，然后指指点点，一场大战就谋划好了。之前，一首《辣妹子》唱遍大江南北，湖南妹子就是辣妹子，她们不但有辣椒一样的俊俏美丽的容颜，而且有辣椒一样的热情奔放的性格。

辣椒，想不到它还是一道土药方，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可以对付伤寒感冒一类的小毛病。从前我家里离医院远，生病了来不及看医生，母亲就叫我吃些辣椒，辣出一身汗来。还真管用，仿佛汗将体内的毒素也一起排出来了。我们笑说母亲可当医生了。母亲摇摇头，直称是辣椒的功劳。

无辣不成席，在湖湘一带大街小巷，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围坐着吃辣椒做成的菜肴。他们解衣撸袖，辣得大汗淋漓，甚至眼泪涟涟，仍然舍不得放下筷子，实在是越辣越韵味啊！

2020-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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