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亮真圆!踏着溶溶月色他随老侯去借种。
白天,他和老侯一人挑担种薯去育秧。老侯是水库管理所的干部,重要的农活一般都交由他干,他只是老侯叫来的帮手。
挑选的种薯个圆皮亮、饱满匀称,要看相有看相,要内容有内容,经过一个冬天的窖藏,水分早已挥发,散发出淡淡的酒香。两人挑到背弯处歇气时,各自偷吃了个种薯,又香又甜。
挑到地头,平整好土地,将其一个个摆布均匀,泼遍粪水,撒上层薄薄的黄土,砍来些荆棘树杈覆盖,以防鸟兽小孩偷吃。本也可洒些农药,一是农药金贵,二是怕毒死人,往年就出过这样的悲剧,不值。忙完这些,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意地欣赏一遍,想象着过些日子一丛丛碧绿的薯秧破土而出,栽满田畴山坡,两人由衷地会心一笑。
收工时老侯突然对他说:晚上穿精神点,跟我去花冲借种。
花冲在库尾,土多红薯多,家家窖藏的红薯可吃个对年。老侯家小孩多,干活的人少吃饭的人多。老侯不无夸张地说:五六张嘴巴加起来有撮箕宽,山都吃得崩。想必是把种薯当口粮吃了。借种不算丢人的事,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过两天老侯休假,借来正好带回去。
翻过大坝,一条小船泊在坝头。上船后老侯招呼声:坐稳啦!荡开双桨,满湖的银色便亮亮闪闪地跳动起来,两岸春花开满山冈,晚风里飘忽着水汽和花香。水库很大,若走旱路,翻山越岭得好几十里。
他来所里好几年了,眼瞅着返城无望要在此扎根,神情沮丧。老侯是个乐天派,笑说:不走就不走呗,哪儿的吃食不养人?山里水土好,漂亮姑娘多得很,帮你介绍个?城乡结合,差别消除!
不是他不想,是心有不甘,老侯就是活教材。老侯休假每月都是集中一块休,留着回家拼命干活。老侯说:回去一趟像打仗,回来头几天,全身散了架似的刺痛,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死猪样。留在家里的女人更累,所里的干部大都是这种半边户。
几声狗吠,船停泊在一家屋场坪边,两人上岸。一条黑狗窜了出来,围着老侯的裤脚蹭来蹭去,尾巴摇得老高。女主人听到狗吠,出门迎客,见是老侯与他,十分热情,连忙让进屋内火塘边请坐。山里寒气重,仍生着火,一把铜壶坐炭火上,“噗噗”直冒热气。老侯说明来意,女人满口答应,她和女儿马上去取,让他们只管喝茶烤火。
女人唤声:翠翠!房门口闪出张红扑扑的脸,两颗闪亮的眸子如清晨草尖上滚动的露珠,朝他俩浅浅一笑,身如翠柳一摆,闪进银白中。屋外月色迷人,花香扑鼻。
老侯告诉他:这家人连生了仨闺女,男人走得早,嫁出去两个,剩下这个最漂亮,想招个上门女婿。哪知女儿眼界高,都好几年了,仍没招到。乡下不比你们城里,没个男丁还真不行。
不一会儿母女俩取完种薯回来,拿出壶红薯酒、一簸箕油炸薯片待客。夜不谈工,老侯并不急着回去,边喝酒边唠嗑。翠翠很有眼色,替他俩倒茶、斟酒。
女人对老侯说有一事相求:刚为翠翠打好件大立柜,还是个白坯子,想借你身边这位秀才的翰墨写几个字,过两天漆匠来了,正好描上去。写什么呢?翠翠望望窗外细声说:就花好月圆呗!老侯笑说这事好办,驼子作揖起手不难。忙吩咐他去写。
翠翠提灯陪他去卧房写,连写了好几张,终于挑中张满意的。两人说了会话,很投缘。回到火塘边时,这家人又端来碗红枣煮蛋。这不年不节的可是个稀罕物!想起老侯平日开过的玩笑,说叫合欢蛋,他霎时脸红。好在有火光的掩饰,没人看得出。老侯酒喝得有点高,走是不可能了,只有听从主家安排,在此留宿。
翠翠将闺房让给他俩,躺在床上闻着被褥浆洗后的皂角味和成熟女人的体香,听老侯“呼噜呼噜”的鼾声如推土机般碾来,迷迷糊糊中他不知何时入睡的。
翌日清晨起来,见房门口有双清晰的石灰鞋印,他觉得好玩,忙用脚比划。翠翠打了一大篮猪草回来,恰巧遇见,脸一红,闪身走了。老侯悄声告诉他:男人若踩上地下的鞋印,就得跟着女人走,很灵验的哟!他懒得搭理他。
主人留他俩吃早饭,饭是万万不可吃的,你吃一碗,人家就得少吃一碗。就此谢过,一路返回。
霜降过后,他和老侯一道去还种薯,翠翠已嫁到了山外,城郊一菜农户。风刮得树上黄叶簌簌响,他有点莫名的惆怅,两人顺便帮着干点力气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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