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公元769年春,杜甫离开潭州(今长沙),沿湘江南下,前往衡州(今衡阳)投奔旧识,曾在株洲短暂停留,并作诗,其中七首或多或少地留下了显著的株洲地理标签,而《解忧》《遣遇》两首未提及具体的地名。
株洲地方文史学者陈纪洋先生跟着地名普查工作者,沿着千余年前的杜甫足迹,结合湘江流域显著的地理环境和相关史籍资料,考证《解忧》和《遣遇》两诗的写作地点是在株洲。
杜甫晚年流寓荆湘,留下了一百多首诗篇。其中《解忧》《遣遇》二首诗,是他在大历四年(公元769年)春漂泊湘江时的作品。
这是两首因事立题的纪行诗,历来的杜诗注家,难以确定其写作的具体时间和地点。1982年,杭州师范学院樊维纲同志在研究杜甫湖南纪行诗的编次时,提出了《解忧》是杜甫过昭陵滩时写的,而《遣遇》写于何处,迄今尚无定论。
我们在地名普查工作中,根据杜甫曾经经过的长衡之间这段湘江的地理环境,查阅了有关史籍,证实《解忧》这首诗无疑是杜甫过昭陵滩得脱危险而作的,而《遣遇》一诗则是诗人离开晚洲后经过城墙石的作品。
《解忧》与昭陵滩
《解忧》在杜甫诗集中并不是名篇,但记述了诗人漂泊湘江时的行踪和沿江景物。诗云:“减米散同舟,路难思共济。向来云涛盘,众力亦不细。呀吭瞥眼过,飞橹本无蒂。得失瞬息间,至远宜恐泥。百虑视安危,分明曩贤计。兹理庶可广,拳拳期勿替。”
清代杨伦笺注的《杜诗镜铨》一书中,《解忧》题注“上水得脱危险而作”;又引先前注家所注,“云涛盘”是说船在“云涛之间盘转,方言所谓‘盘滩’”。这就肯定了《解忧》是为过滩而作,但没有指出具体滩名。只是把此诗编列于《宿凿石浦》之前。《旧编湖南诗》已列此诗于《次空灵岸》之后,《宿花石戌》之前,但也没有举出诗作的具体地点。
空灵岸,即今之观音岩,由空灵岸至花石戌,有滩多处,其最险处当首推昭陵滩。
我们把《解忧》作为诗人过昭陵滩脱险而作,联系此滩昔日的险状来看,是完全相符的。昭陵滩之险,古籍有不少记载。《读史方舆纪要》卷八:昭陵滩,“怪石屹立,水势汹涌,舟行而惮其险”。乾隆《长沙府志》卷五说:昭陵滩,“滩石险阻,行舟覆溺者甚众”。光绪《湘潭县志》卷四载:昭陵滩,“石峰星错,川洪线引,商舟经汛,时虞损没。旧设引船,晴旗雾鼓,每日薄虞渊,则征舻暂舣,破晓扬舲,雁行鱼贯”。古籍古志所载表明,昭陵滩是湘江株洲段最为险要之处。
以诗词记述昭陵滩险状的也不乏其人。如乾隆举人张九钺的《昭陵滩》竹枝词云:“昭山孤秀澈昭潭,南上昭陵水石参。石似樗蒲水金碧,澄明五色冠湖南……昭陵滩上建宁乡,城廓荒芜半夕阳。只有桃花自开落,更无茅屋祭昭王。”乾隆时,泗洲知州张文炳经过昭陵滩,作《昭陵滩》二首之一:“昭潭清澈冠长沙,来往昭陵日未斜。双桨划儿飞涉险,一篙渔父稳安家。马迁游迹推湘水,杜甫诗才老岸花。最是月明风定夜,数声横笛静喧哗”。乾隆时举人张瓒《昭陵滩》诗云:“石濑噌吰走白沙,片帆微带夕阳斜。水村沥乱分渔火,野岸参差见酒家。澌护狂澜吹竹箭,瓒坑怪石剪江花。相传此地风涛恶,问渡舟人夜尚哗”。这里的“怪石”“风涛恶”“石似樗蒲”“水石参”等,以及水激石间则怒成湍的“石濑噌吰”,急流从乱石间穿过发出“吹竹箭”的声音,都是昔日昭陵滩的真实写照。
古籍、古诗不但描述了昭陵滩的险状,也涉及到“昭陵”称谓的由来。据有关史籍记载,昭陵滩过去叫空冷滩。五代时期,马殷踞湖南,为纪念马援南征曾在空冷滩一带练兵,便追封马援为“昭灵英烈王”,空冷滩以后就叫了昭陵滩。
杜甫仲春时经过这里,正显示了“水石参差去橹难,激流成怒吹竹箭”的险状。那时候,既没有引船的“晴旗雾鼓”,滩口也没有“铁桅导舟”。诗人乘孤舟从惊浪雷奔的怪石丛中盘转而出,故而有“得失瞬息间”的忧虑,当他在篙工驾船顺利通过滩口得脱危险时,才以喜悦的心情写下了《解忧》这首诗。
《遣遇》与城墙石
《遣遇》是杜甫晚年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诗云:“磬折辞主人,开帆驾洪涛。春水满南国,朱崖云日高。舟子废寝食,飘风争所操。我行匪利涉,谢尔从者劳。石间采蕨女,鬻市输官曹。丈夫死百役,暮返空村号。闻见事略同,刻剥及锥刀。贵人岂不仁,视汝如莠蒿。索钱多门户,丧乱纷嗷嗷。奈何黠吏徒,渔夺成逋逃。自喜遂生理,花时甘缊袍”。
从诗的内容看,采蕨女的苦难遭遇和民去村空的现实,激起了诗人强烈的忧愤感。这首诗对当时的达官贵人给予了无情的揭露和谴责;而对人民所遭受的苦难则表示深切的同情。
这首诗究竟写于何处?历来没有找到答案,一般只说是杜甫在湖南的重要作品罢了。现在,把这首诗列于《次晚洲》之后,即为诗人离开晚洲(今挽洲岛)后经过“城墙石”的作品,是有道理的。
依地理形势而言,“城墙石”位于挽洲岛之上一公里的湘江北岸,现属王十万乡赤石村,与衡山县隔江相望。一道二百多米长的朱色崖石,壁立江岸宛如城墙,故名“城墙石”,亦名“赤石”,这就是诗人所称的“朱崖”。这里距花石戌三十六里水路。杜甫从花石戌早发,到挽洲岛游历、访问和作《次晚洲》诗,正遇上春水上涨(《次晚洲》诗有“陂陀风涛壮”句),迎着洪涛继续溯江而上,开帆即经城墙石下而过,按行程计算正是中午时分。这些,与《遣遇》开篇的两句“磬折辞主人,开帆驾洪涛。春水满南国,朱崖云日高”正好相合。
城墙石这个地方自古以来既无津渡和集市,亦无名胜古迹,古籍也不见记载,是个不出名的地方,故此很少有人知道它、提到它了。
从诗的内容和诗人的心境来看,《遣遇》与《宿花石戌》《早发》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遣遇》中所描绘的“石间采蕨女”“暮返空村号”,显然是诗人在花石戌傍晚时所见到的。此诗中的“空村”与《宿花石戌》中“罢人不在村,野圃泉自注。柴扉虽芜没,农器尚牢固”的民逃村空情景完全相合。再有,诗人从花石戌出发时所写的《早发》一诗中,引用了“微蕨饿首阳”这个典故,也是因见到采蕨女有所感触而想到的。诗人耳闻目睹这一带人民水深火热的悲惨生活,激发了忧愤之情,在《宿花石戌》诗中沉痛高呼:“谁能叩君门,下令减征赋!”《遣遇》则发出“闻见事略同,刻剥及锥刀。贵人岂不仁,视汝如莠蒿”的感叹!说明这两首诗在诗人的思想感情上也是完全一致的。
2019-10-18
00:00:00:0风涛险恶昭陵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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