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脑海里跳出的是被凤仙花花瓣染红的指甲,在轻举慢拂之间,宛若瓣瓣花瓣抖落下来,一点一点地,惊耀了眼睛。
凤仙花又叫指甲花。她艳丽的颜色不仅能为美人的鬓间添色,更能“烂漫只教儿女爱,指甲装点锦成纹”。用凤仙花花瓣染指甲,是一件很艺术很环保的事情。把或红或紫的凤仙花花瓣轻轻研碎,任花汁沁出来,将花汁涂在指甲上,再用凤仙花的叶子包裹,以棉质细绳固定,数十分钟或几个小时,清亮光润的指甲就形成了。这样染上的指甲,颜色不易褪落,好看程度和保存时间也远远优于市面上用化学物品制成的指甲油。染有凤仙花汁的手,可以随意抓东西吃,不用担心把化学物质吃进去了。天然的东西,就是这么好。真的是“小窗儿女娇怜甚,手指争夸一捻红”。
而天然姿态优美、妩媚悦人的凤仙花,在中国花卉文化史上还很有名。因其头翅尾足俱具,翘然如凤状,状如飞禽,飘飘欲仙,故被叫做了凤仙、金凤仙。古代的人爱把凤仙花和凤凰联系在一起。凤凰是鸟中之王,是人世间幸福吉祥的使者,雄鸟名凤,雌鸟名凰。唐代诗人吴仁壁在《凤仙花》中吟诵的“香红嫩绿正开时,冷蝶饥蜂两不知。此际最宜何处看,朝阳初上碧梧枝”,就是把凤仙花当作凤凰的化身的。碧梧枝指的是梧桐树枝,而高贵的凤凰是非梧桐树不栖的。
此外,清代园艺学家陈淏子的《花镜》中记载的一种一茎绽开红、紫、白、青、绿五色的凤仙花,其花瓣五色相杂,也与凤凰之“羽毛五色,声如箫乐”相吻合。宋代文学家舒岳祥在《同正仲赋凤仙花》中所写的“本爱真红一种奇,后来紫白自繁滋。青冠轻举真仙子,彩羽来仪瑞凤儿”,宋代诗人刘学箕《次刘伯益三咏韵•金凤花》所云的“鲜华五色翅飞低,不比寻常踏鹊枝”,都道出五色杂陈的凤仙花既如悄然下凡的仙子,又像翩翩起舞的凤凰。
形神兼备之时,凤仙更被赋予了凤凰的坚强和高贵。凤仙花生命力顽强,花期较长,可随处繁衍,房前屋后、街头巷尾皆能种植,“秋来红紫纷罗,叠砌盈阶”,并不稀奇。像南宋文学家杨万里的《夏日绝句》写:“不但春妍夏亦佳,随缘花草是生涯。鹿葱解插纤长柄,金凤仍开最小花。”
凤仙还是凛然不可侵犯的。明代医药学家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说她:“自夏初至秋尽,开谢相续。结实累然,大如樱桃,其形微长,色如毛桃,生青熟黄,犯之即自裂。”也就是说,成熟的凤仙的籽荚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弹射出很多籽儿来。籽儿又性子急速,能“透骨软坚,最能损齿,凡服者不可着齿也”“庖人烹鱼肉硬者,投数粒即易软烂,是其验也”。所以凤仙的花语是“别碰我”,与英文别名“Touch
me
not”,美语别名“Don""t
touch
me”同义。特别激烈的一个词儿,却说明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对于高贵、优良、有品质的精灵儿,哪能随便触碰。“九苞颜色春霞萃,丹樨威仪秀气攒。题品直须名最上,昂昂骧首倚朱栏。”北宋文学家晏殊在《金凤花》中更是把凤仙花的高贵大气,赞美到极致。
这就真像了凤凰,有着不同凡响的绚美与璀璨。每五百年,凤凰都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集香木燃起的熊熊烈火中,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与幸福,在烈火中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磨炼后又以更美好的躯体得以重生,从此鲜美异常,不再死。
凤仙花,也以一种透骨的香,行过静谧幽寂的街巷,越过风霜沉积的高楼,穿过一个个安宁恬淡的夜和万千岁月,在旧事、残梦、离愁、迷途和万里山河中,解读世俗,找寻来路。
花开花落,都怀思绵绵,醉在恒久的梦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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