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打算烧火做饭，吃来吃去还是觉得柴火饭好吃，早上到集市买了个猪蹄，打算做个炖猪蹄。看到灶台里的火焰，她陷入了一段十几年前的回忆中，那是一段极为惊险的回忆。

那时油菜刚成熟，那可是人们嘴里的“油田”啊。这里的人都爱吃菜籽油，家家户户种了油菜，吃不完的油拿来卖钱。人站在油菜地这头，压根别想望到那头，仿佛整个天地间全是油菜，细长瘦高个儿，结满了油菜籽。

她站在油菜地里，观察着这片喜人的成果，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喜悦，她想，等榨了油，立马炸一盆香喷喷的米果子，这是她和孙子都爱吃的，想到这个她就馋得口水直流。

她只有一个儿子，但很有出息，在广州开了家小的纺织厂，孙子不足四岁，放在家给她带着，她丈夫走得早，孤家寡人，就把孙儿当成心头肉。

她做事的时候，孙儿就在旁边玩耍，戴着个可爱的遮阳帽子，在一旁玩他的玩具，比如奥特曼、小汽车、小气球……或去旁边摘点小草小花，玩累了就在旁边呼呼大睡。

她将油菜割倒，割完再搬到附近无比宽大的塑料薄膜上排列开。之后就是晒油菜籽了，菜籽壳儿晒到破开，菜籽们蹦跳出来，落了一地。几天后晒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收集，装袋。用人工捶打的方式，将没爆开的菜壳捶开，她抡着长长的棒子，棒子那头是一块厚实的木板子，一棒子下去油菜籽基本都破壳了，再扫到一起，上头的油菜籽壳壳用手抓去，剩下的菜籽干净得很。这么忙活一上午，基本手臂都酸了，可她心里很高兴。

所有的菜籽都被破壳了，剩下顽固的，再晒个几小时，也差不多了。

回头看，她孙儿将头靠在一旁的油菜秆堆上睡着了，就像只森林里睡在杂草上的小松鼠。

“今年不错吧，喜人啊！”路上经过老梁家的，朝她问。

“是哟，今年收成可好了！”她说。

前面忙了好几天，得吃点好吃的吧，她上午托人买了个猪蹄，可以炖着吃了。她领着孙儿小宝回家做饭，小孙儿爱吃猪蹄，他正长个儿呢，要多吃，那小胖手抓着猪蹄大口啃着，吃肉一点都不嫌腻，几大块下肚，小嘴油光油亮的，小脸满是笑意，煞是可爱。真好，能吃就是福，小宝长得也是壮壮的。

吃饱喝足了，她坐树下乘凉。几个小时后继续到地里打油菜。那活儿干得人兴高采烈，噼里啪啦的小菜籽儿爆出来，就跟一地咧嘴笑声似的。

打了油菜籽，剩下的菜秆子放一块儿堆着，堆了大大的四堆，看上去就像四座小山，她感到一种强烈的自豪与满足，生活的幸福太简单了，不就是一地油菜籽和高高堆起的菜秆垛儿么。她也不需要柴火，因为山上的柴太多了，她决定将油菜秆秆就地烧了，灰很肥，到时候再种上些蔬菜，会长得好。

她掏出她的火柴走向第一堆，火柴一划，烧起来了，很美的火焰慢慢升起来，噼里啪啦，烧得很热烈。然后走向第二堆，第三堆，第四堆。四堆火烧了起来，有点好看，有点热。

她看着熊熊的大火，觉得干了件大事，而另外一边，她家的谷坪上，铺平了一大片油菜籽，又黑又细，在太阳下反光，那是很大的一片，能榨一百多斤油呢！一种平淡的幸福照耀着她的胖脸，她坐下来觉得有些累了，喝了一口水，喘了几口气，突然想起了他的孙儿。

“小宝！”她喊他的乳名，没回应，又喊了好几声，带着溺爱和日常的随意，因为那可是她的小心肝啊，哪怕喊着他的名字她心里都满足和乐呵。她的这个孙儿白白胖胖，能吃能睡，很好带，不哭不闹也不挑食，平时不怎么要她操心。

她接着又喊了几声，四处找着喊，都没有小宝的回应，于是她开始回忆小宝刚刚在哪个位置，好像就在这附近，但现在可能走到别处去了。她站在火堆旁，好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瞪着火海，突然明白了什么，于是迅速跑去那些油菜杆堆边找，就在第四堆，她刚刚点着的那一堆，她可爱的小孙子正靠着油菜杆杆堆睡觉，睡得可香了，就像那些吃饱喝醉了的人一样，她赶紧冲过去把孙子抱出来。还好第四堆还没完全烧起来，但就差那么一点，那火焰就要燎着孩子的衣服。

而这个吃饱了的小家伙，好像刚刚从美梦中醒来，眯着眼问：“奶奶，怎么啦？”

“没事没事，乖孙以后不要随便躺在外面睡觉，有虫子的，困了回家睡觉吧。”

说完这句话还觉得心跳太快，有些受不了，她将小宝放在沙发上，静静坐着，嘴里念叨着：“太险了，还好及时。”很长时间后她才恢复平静。

2021-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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