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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盼赚钱,小孩盼过年,这句话道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可是在那艰苦的年代,大人们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的也赚不到几个钱,但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们,一年到头都盼着能快点过年,因为只有过年了才有新衣服穿和各种好吃的吃。小时候大多数生活条件都不好,大部分人家还处在吃不饱饭的生活水平线上。
对于我而言,算比较幸福的,大年初一的早饭里,在自己碗里能见到大鸡腿和鸡蛋。而我的姐姐们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她们碗里没有大鸡腿,就连鸡蛋也只有一个。我的特殊待遇,可能和我外公外婆的重男轻女有点关系吧。母亲姊妹多,下面三个弟弟,三个妹妹,我那会儿小的时候,舅舅和姨们都没有成家,我是孙辈里唯一的男丁,所以外公外婆宠爱我是有点理所当然的了。
长大后才知道,母亲为何总是叮嘱我,不能吃掉碗里的大鸡腿,因为那大鸡腿就是个象征,一是体现出主家的家庭条件;二是体现出碗里能出现大鸡腿的客人们不一般的身份。所以客人们也都遵从着这个只可会意不可言传的习俗——不吃碗里的大鸡腿。因为那大鸡腿要在不同重要客人碗中延传下去,一直传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才算圆满完成它的重要使命。那时家家户户都是养母鸡,母鸡下的蛋,可以换回家中所缺的柴米油盐之类的必需品。穷得叮咚响的人家,谁会舍得过个年把鸡杀了来吃呢?那不啻于是自绝活路了。所以很多条件不好的人家,过年摆放的鸡腿和鱼都是木头做的样品,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一个特殊道具,只能看而不能吃的,寓意在新的一年里有鸡(吉)有鱼(余)。
为何大年初一不在爷爷家吃早饭呢,那时爷爷还没平反,父亲兄弟也多,有七兄弟,父亲排行老三,大伯家生了两个女儿,二伯家生了两个儿子,我自己两个姐姐,所以我在爷爷那边是排不上名的,属于只能靠边站着的那种。那边男丁众多,一年到头又没什么油水,导致一个个饭量都很大。最关键的是,外公有工作,每月有工资,所以我们就去外公家吃富济贫了。
到现在,叔叔们有时还羡慕那时我母亲是“干部子弟”呢,说母亲家吃得好,每次外公回来,一把带钩的长伞上挂着一个猪头肉,一摇三晃地回家去。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母亲说:虽然有外公的工资帮衬,可对于一个同样人口庞大的家庭来说,那也是杯水车薪。外婆身体不好,只能在家做点家务,不能参加大队的集体出工,所以挣不到工分,那年头,工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就是一年的口粮。只靠母亲和大舅两人挣点工分,粮食远远不够一大家子吃。而大舅又是孔乙己似的人物,之乎者也很在行,体力劳动纯粹是出工不出力。但回家吃饭,大舅简直像换了个人,貌似他就是家中的顶梁柱,力出得多所以饭也要吃得多,他的劳动付出和饭量很不成比例,是典型的干活磨洋工,吃饭打冲锋。
母亲只要说起那个年代吃饭的时候,大舅去盛饭,装得满满的一碗,堆得老高了,气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那时候,舅舅和姨们都还小,正是需要吃饱饭长身体的时候,一般人家煮饭都是中午煮一锅饭,还要留出来晚上吃。照大舅那吃法,晚上肯定是不够吃了,只能往里面加水,放点菜叶子进去一锅煮了熬成粥,这清汤寡水的,当时肚子是喝得鼓鼓胀胀的,可拉两泡尿肚子就如泄了气的皮球扁囵下去,只能饿着肚皮睡觉了,母亲都不记得有多少个夜晚是被饿醒的。饿醒之后睡不着怎么办,爬起来喝水,把肚子灌得胀胀的,都能听见水在肚子里滚动的咕咕声。然后再去睡觉。
晚饭后,弟弟妹妹们都去串门子了,母亲却还要帮着外婆织布,外婆又不舍得那点灯油钱,只点一盏小油灯。那年代用的老式织布机,一个上线一推一拉,另一个要看准时机,推的时候趁机把梭子放进去,拉的时候赶快把梭子拿出来,需要默契的配合,才能又快又好的织出布来。本就只吃得半饱不饱,还瞌睡连连的母亲,这时还要聚精会神看清丝线,总是机械的反反复复地重复一个动作,出差错是在所难免的。可外婆不这么认为,只要稍出差错就会被训斥,严重的时候还会挨打。
白天集体劳动就累得够呛,还要织布到深夜,早晨五点半就要起床,给煤炉生火,煮早饭,打扫卫生,水缸担满水,起早贪黑的,饭吃不饱,觉睡不够,每天陀螺似的转不休,母亲说那艰苦的岁月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所有的辛酸泪也是诉无可诉。
2021-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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