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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嫁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邵阳日报
古老的荆楚大地,哭嫁的风俗从古一直沿袭至现代,它通过哭唱的方式,将姑娘隐藏在心底的复杂心理、细腻感情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是一种蕴含甚为丰厚的人生礼俗,也是一种饶有兴趣的婚俗现象。

哭嫁起源于什么时候?战国时期,赵国的公主嫁到燕国去作王后,她的母亲赵太后在临别时“持其踵,为之泣,祝曰,必勿使返”,大约就是后来长盛不衰的哭嫁风俗的滥觞。

俗话悦:“人不伤心不落泪。”姑娘出嫁所以要哭,原因不外乎念亲恩,伤离别,怨命运。

即将远嫁他方,姑娘想得最多的是自己的母亲。母亲对女儿的恩爱最深,临盆的苦难,养护的艰辛,件件往事,点点细节,都涌上心头。“勤耕苦种费尽心,娘的恩情道不尽。一教女儿学煮饭,二教女儿学养禽,三教女儿学结麻,四教女儿学挑花,五教女儿学写字。”“娘呀娘,您为女儿办嫁妆。鸡子刚开口,娘在路上走;麻雀进了林,娘在半路行;喜鹊落了窝,娘在路上摸;红红绿绿几大宗,凑凑合合办得多。”这些哭唱词都表现了女儿无法报答亲恩而愧疚的感情。

哭父母的同时,姑娘还要哭亲友,哭姊妹,这种哭表示对亲友姊妹的难舍难分之情。“我在娘家是贵人,六月太阳我没晒,七月行雨我没淋;我到婆家变贱人,六月太阳天天晒,七月行雨我要淋。”是诉对闺门生活的不舍之情和对婆家的恐惧,也是“哭嫁歌”贯穿始终的主旋律。

在旧式婚姻制度下,姑娘受人摆布,任人宰割,往往作为牺牲品“卖”给夫家,身心受到极大伤害,又无力抗争,只有用哭嫁这种方式来进行情感宣泄、诅咒和强烈控诉。“如果儿是男儿身,家里种种都有份,神龛写字也有名;如今成了女儿家,爹娘把俺赶出门,一夜成了外乡人。”这首哭嫁歌是对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谴责。骂媒是哭嫁中最具反抗色彩的哭嫁歌词,与前面哭亲别友的缠绵难舍在风格上形成了鲜明对照,痛快淋漓,战斗性极强。“辣椒花开朝天辣,十个媒婆九个骂,骂了九个九个死,还有一个骂不煞,留得世上卖千家。”“你骗我到公婆家,变成人家牛和马,人家动手就来打,打了骂了不解恨。”

随着社会的进步和文明程度的提高,哭嫁的内容也不断翻新。伤感色彩逐渐淡化,格调趋向高雅,互祝愿、道吉祥成为主旋律。

江南地区的哭嫁更具高雅特色,凡歌必以花起兴,所谓“无花不哭嫁,无嫁不歌花”,在姑娘的心目中,无处不开花,五谷开花,草木开花,云水开花,星月开花,天象开花,石头也开花。可以说,哭嫁歌是花的世界,花的诗篇,所以这里的哭嫁又叫“哭百花”。

哭嫁时,要请邻家的姑娘来陪哭,边哭边对话,每个人都要以花打比喻,说一个方面,成一首诗,互相不能重复。老婆婆、大娘、大嫂都要来听,边听边议论,好像是一群特约评委,看谁哭得好,哭嫁实际上成了颇有情趣的比赛。

老婆婆首先开场:“菇草花开路边盈,哭嫁本是女人兴,要哭哭得天下雨,不哭莫要假斯文,哭好哭差且莫论。牛尾花开牛长尾,哭嫁如同把磨推,哭得快来出麦麸,哭得慢来脚打跪,磨中流出女儿泪。”

大娘抛砖引玉:“杏子开花红过畈,美景现出金凤眼,凤眼能装千江水,把与冤家开盐船,好个仙景不怕咸。”

母亲谢过老婆婆和大娘,对来客表达心意:“桃子开花水红色,来了许多陪嫁客,招待不好莫见怪,桃园义气莫丢开。”接着哭女儿:“菊花开花一片黄,女儿快要离开娘,粗茶淡饭养大你,养育之恩莫要忘。”

女儿开始哭母亲:“桐子开花一片白,只有女儿做不得,娘生娘养十八九,娘儿怎能来分开。”

母亲哭女儿:“豌豆花开勾儿心,女儿莫嫌婿家贫。富贵哪有长富贵,清贫未必总清贫,人好水也甜三分。”

女儿哭母亲:“竹子花开杈杈黄,可怜女儿要离娘,变只竹棍娘扶手,变架犁辕耕田庄。娘呀娘,不枉女儿来到人世上。”想起亲恩,女儿泪下如雨:“好心的姨,苦命的娘,世上女儿难离娘。女离娘,三十晚上冇月亮。女离娘,新屋垮了屋脊梁。女离娘,大河行船断了桨。女离娘,秋风吹倒茅屋墙。女离娘,泪水化成血浆浆。”

母亲抱着女儿哭:“娘欠女,长江水,江水长长往下流。”女儿将头埋进母亲怀中哭:“女欠娘,眼泪长长湿衣裳。”母亲哭:“娘欠女,心打鼓,一更打到五更头。”女儿哭:“女欠娘,枕头凉,何时再来与娘一眠床。”

母亲见女儿伤心,又安慰女儿:“荷花开花一瓣瓣,莲蓬结子一排排,莲子落泥生贵子,娘儿终久要分开。”以下还会哭出许多内容,互相勉励。

这时陪嫁的姑娘也不断地插嘴陪哭:“牡丹开花粉红蕊,劝姐做个贤惠人,

莫学筛子千个眼,要学蜡烛一条心。”

出嫁姑娘致谢:“石榴开花红似火,姊妹热情指教我。勤俭持家过日子,好茶好饭孝公婆。”

这种哭嫁,哭与乐、悲与喜交融一体,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赛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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