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仙女,挽着花篮,足踏祥云,袅娜而至,最后停留在那片巍峨的青山之上。恍惚中,听见一句歌唱:“哎,我家住在凤凰谷——”于是感觉到,去凤凰谷,或是一趟遇仙之旅。
仙蝉
一把拥住我的是那无边的蝉声。
盛夏季节,蝉声本不足为奇,奇的是凤凰谷的蝉声分明有一股仙气。地处湘中新邵县严塘镇大源村的凤凰谷,沿途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成仙不难。
蝉声铺天盖地。这是蝉声的海洋。我也不知到底有多少只蝉在参与合唱,以致怀疑每一片树叶都是一只蝉。这里的蝉声,虽然宽阔,却不杂乱,像是一部构思严谨、气势宏大的交响乐。蝉声中,我听见了葫芦丝、笛子、萨克斯,听见了风琴、二胡、洞箫……
只觉得每一只蝉在大山的舞台上选取了各自最佳的表演位置,譬如,一根笔直的生命力格外旺盛的杉木树干,一截焦黑而又生发新芽的雷殛木,一条拂云留风的松枝,一竿秀劲的翠竹,一块嶙峋险峻的岩石……
我在蝉声中攀进。只觉得不是在攀越大山,而是在攀越蝉声。有人顺便削了一根竹杖给我,在竹杖的帮助下,膝盖舒服了许多,但蝉声依旧无穷无尽。
渐渐地,发现这里的蝉声又是有颜色的。这种颜色,是那一朵迎春花的金黄,还是那一片杜鹃的火红?是一支野百合的洁白,还是溪边的一棵竹节草的嫩绿?抑或是朝霞的艳丽,晴空的深蓝,雨云的银灰……
不必说“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这里的蝉声并不标榜自己;不必说“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这里的蝉声没有功名利禄的牵绊;不必说“五更疏欲断,一树碧无情”,这里的蝉声虽餐风饮露,却安贫乐道……
我的赞美呀,对所有的蝉声来说都是蹩脚的。因为这里的蝉声不是蝉声,而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天籁,是一阕凤凰谷的洋洋神曲。
仙姑坐过的地方
仙姑与我,毫无关系。顶多梦见过她两回。但我留恋她可能坐过的地方。
这里是凤凰谷里的一条小溪,与山路基本同行。从山脚一直往上,我都被小溪的絮语吸引着。总在想,山溪的源头在哪里呢?看见她从崖穴中流淌出来,以为崖穴是她的源头所在;转过山崖,又发现她的影子在前方的竹树深处;走过竹树深处,又发现她挂在更陡峭的崖壁上……
循着小溪,我遇见了趴在崖石上的古藤,它缠得那么紧,不是轻浮的爱恋,肯定是生存的必要;又遇见了飘在头上的瀑布,瀑布在日光照射下折现五彩,从瀑布下走过好像戴了一回花头巾……我还遇见了没有见到过的几种野花,它们就像是大山给出的几个判断题,我满头大汗,却一个也答不出来。
转过一个弯,又转过一个弯,忽然,我看到了小片芳草地。这里有一个山溪水汇成的小石潭,水清澈得可以看见黄的红的白的灰黑色的各种鹅卵石,看得见几尾游鱼,水潭四周是细韧的山竹和淡淡的幽谷兰花。小潭边有一块凸起的石头,可容一人坐下。我在想,这可能是仙姑坐过的地方。仙姑在这里照影,洗脸,浣衣,然后托腮沉思。在她的凝思里,春天有一双彩色的蝴蝶,夏天有一弯脉脉山月,秋天有一队嘤嘤远去的大雁,冬天有一柱柱冰凌……
仙姑的美已印在小水潭里,但只有深爱上凤凰谷的人才有缘一睹芳容。
指点仙境
我们在叫做金峰的山顶上小憩。
山顶上乍看平常,这里有草,有树,有怪里怪气无法识别的花串,更有长脖子和短脖子的鸟儿在林子里窜呀跳的。经人指点,更知大美现前——你看,那一大片都是映山红的领地呢。这山顶上的映山红一年要开四次,开起来就像起火,一次比一次旺,一次比一次美艳。我最想看那第四次到底是什么样子,可是必须等到初冬时节——我当然会来的。
你看,从这里可以看到国家级风景区白水洞呢。只有从这里看白水洞,白水洞才是最美的:峡谷深奥,飞瀑壮观,水库幽蓝,游人如织……
嘿,你看到那座五指山了吗?我看到了。但我觉得不止有五座尖峰,起码有七八座簇拥的尖峰,应该是盛开着的硕大的青色莲花。特别是有云雾的时候,尖峰浮在乳白色的云雾之上,莲瓣更有了清水出芙蓉的境界了。
你看到穿岩山群了吗?我看到了。我知道在那穿岩山下,有条蜿蜒的资江,资江上有资江滩歌。在这山顶上看穿岩山,我才感觉到穿岩山的另一面有多么壮丽!
你看到大坝口水库了吗?我看到了。从这里看,水库不再是水库,分明是一颗镶嵌在凤凰谷的钻石。
你看到凤凰谷了吗?为什么这么问呢。只能说,我看到了,也没有看到。凤凰谷到底还有多少隐秘的部位?譬如,那山寺,那古老神秘的悬棺,那正在建设的玻璃栈道……
忽然明白,那个梦中的提着花篮的仙女并不是凤凰谷的仙女,她只是一个来自天上的游客。她被吸引着游览到这里,陡然有了一种回到故乡般的无限喜悦和万千情思……
(作者系新邵县作家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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