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娅姐是我素未谋面的一个姐姐。当初,我们学校收到了很多捐赠的衣服,我在一件大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字条,字条上是一串清秀的笔迹:“遇到困难了,请联系我,我是小娅姐。”后面附了一个详细的地址和邮编。二十多年前,我的家乡极度贫困,学校里经常收到一些旧的衣物,老师会分发给大家,但像那次能在衣服里翻找到纸条的机会极少。
我默默地记下了小娅姐,还有那个遥远的地址。
小学新学期开学,老师让每人买一本《新华字典》,他还把《新华字典》展示给大家看。只见红色的封面,像一个半截的砖头,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很多生字,还有详细的注解。我一看就非常喜欢,心想,要是有了这样一本字典,那我就不会写错别字了。我想拥有这本字典的期待越来越强烈,于是我跟父亲建议说:“爸,我给小娅姐写信吧,让她帮我寄一本字典来。”可父亲却回答我:“人家已经给我们捐了衣服,不要再去麻烦人家。”
可是,想要一本字典的愿望是多么强烈,我还是背着父亲给小娅姐写了信。我没有在信里直接点明我需要一本字典,而是说我经常写错别字,我对于这件事特别苦恼。十多天后,我收到小娅姐的信,并且收到了小娅姐寄来的包裹,是一本崭新的《新华字典》。我收到后十分欣喜,要知道,我们班上,能拥有《新华字典》的人还没超过五个人。她真是非常了解我的,那一刻,我就发誓要好好学习,要像小娅姐一样在大城市里念大学。
再后来,小娅姐得知我的妹妹也上了小学,又寄给她一本《新华字典》,勉励我们要好好读书。可是后来,父亲让我们不要和小娅姐联系了,不要再给她添麻烦,所以我们不得不放弃给她写信了。小娅姐也不知什么原因,给我们的信也越来越少,最后,我们断了联系。
正是因为有了小娅姐的鼓励和支持,我和妹妹才会鼓足了劲地学习,两个人都考上了大学。很多上学时的书籍都已经丢失,但小娅姐送给我们的两本《新华字典》,我们都细心地保存下来了。我想我们终会等到那一天,我和妹妹一人拿一本字典,对小娅姐当面表示感谢。到那时,我想,小娅姐一定会欣慰地乐开怀的。
读者感悟
打捞记忆的碎片
——读薛原散文集《文人谈》
胡忠伟
沉潜在薛原《文人谈》(上海书店出版社2018年1月出版)一书里,那些远去的文人背影日渐清晰起来。虽然他们早已走进了历史的深处,但是,通过薛原的叙述,这些可亲可敬可爱的文化人又“活”了过来,而且是那么个性峥嵘。
过去的二十世纪,是一个新旧交替、充满变革的伟大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一大批有学识、有才情、有个性的大作家、大画家、大教授、大学者登上历史的舞台,书写了属于他们、属于时代的华美彩章。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文人。他们学识渊博、学有专长,在某些领域具备了独一无二的艺术品质;他们独立特行、个性分明,真诚善良,光明磊落。因此,他们也最先感受到了时代的热风冷雨,也备尝人世的酸甜苦辣。然而,他们不改文人本色,仍旧艰难地、乐观地活下来,为中国的文化事业、为中国的进步贡献着各自的智慧和心血。
《文人谈》以平实的笔调,从容冷静地记叙了施蛰存、周作人、林风眠、曹靖华、陈独秀、胡适、巴金、钱钟书等36位现代作家、画家、文人“被遮蔽”的人生图景。在纷繁复杂的传记、日记、书信等文史资料里,薛原发现着那些“被遮蔽”的地方,体验着发现的“愉悦”。这些文章,既不关这些文人的作品的品评,也不关他们人生价值的定位,而是在琐细小事中见证着人性的复杂、世态人情的冷暖炎凉。薛原所做的不是“解释”,不是“辩护”,而是一个夜读者在阅读过程中的一点发现、一点联想,一点阅读的“愉悦”。在本书《后记》中,作者坦言:“这种阅读的发现往往是因为一点相关的文字而引起对另外相关的书和文字记录的记忆,将这些相关的文字相互的比较也是夜读快乐的一个缘由。”而这样的夜读,弃绝了功名,不关学术。
这些“昨天的风景”,虽只言片语,但每一篇文字都给人深刻的回味。在《施蛰存:“新文学,我是旁观者”》一文里,这个曾经被鲁迅称为“洋场恶少”的人,在“文革”结束后,他的现代小说作家的身份和作品得到了世人的新的“认识”。但他却逐渐淡出文学创作的一面,而越来越沉入古典文学和金石之学。他性格上坦诚的一面,往往从一些小事就能看出来。1992年,年逾八十的他,得知李欧梵编的《新感觉派小说选》选用了自己七八万字的作品时,写信给朋友:“香港如有,烦买一本,此书用了我七八万字,我要去索取稿费。”他是一个不掩饰自己看法的人,对“上海文学奖”奖金的减少,他觉得“可笑”。在这些历史细节中,见出了文人的可爱。在《永远的孙犁》一文里,作者表达了对孙犁先生的永远的致敬。孙犁的诗意小说,“往往不是通过曲折的情节来推动故事,而是独辟蹊径,以散文的手法来描写小说故事,用朴实无华的文字,构筑纯净诗意的画面,即使是反映像抗日战争这样宏大悲壮的主题,他也收敛着自己的情感,让愤怒在平淡的文字中爆发,让炽烈在朴实的叙述中隐藏”。这段评说,无疑是很有见地的,没有对作家的喜爱,没有对作家作品的深研细读,显然是无法写出来的。
像这样打捞“记忆的碎片”,给人丰富的启示的篇什还很多。而有的文章,仅仅是标题,就那么吸引人,就能看出作者的“阅读趣味”了,像“钱钟书的两面及其他”“张爱玲:那袭华美袍下的虱子”“玩物成家王世襄”......作者借助那些史料,“还原”着文人的人生,也让我们看到了“冰山”下的世界:丰富而多彩,真实而可爱——这就是文人薛原笔下的“文人”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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