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春节前后,疫情汹涌,在家卧读闲书。在读《白水洞纪胜集》时,意外地发现其中有几则鲜为人知的对联,既未入选《新邵古今诗联选》,也在《新邵古今联墨选》中难寻踪迹,颇有遗珠之憾。《白水洞纪胜集》,又名《白水诗册》,是由清代白水洞诗人李厚培编辑的一部山水诗集,分为前哲题咏、十二景唱和诗、镜石唱和集、桃仙唱和集、村中留题杂咏共五卷。清同治丙寅年(1866),李厚培让儿子李艺渊将诗集手稿送给新任宝庆知府杜瑞联。杜知府读后,亲自为诗集作序,赞其为“询盛事,亦盛心也”,敦促李家将诗集刻版行世。同治戊辰年(1868),李厚培“因郡侯敦促”,以聚珍版将诗集印刷了上百部,一时索者纷至。杜瑞联在调离时,还带走了二十部诗集,“以分致各旧好”。到了光绪辛卯年(1891),李厚培之子李艺渊已是江西南康知府,而此时他家中的《白水洞纪胜集》已无完璧,仅余十二景唱和诗一卷,“其他四卷已无可稽”,以贤孝出名的他毅然出资重印《白水洞纪胜集》,以免其湮没之虞。这也是《白水洞纪胜集》目前唯一存世的版本。
对联,雅称楹联,也叫对子、楹贴,是悬挂或粘贴在壁间、柱上等处的联语,是我国特有的一种文学表现形式。山水名胜中的对联,往往作为烘托自然景观、人文景观的常用手段,在述史、叙事、抒情、摹景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红楼梦》中说的:“佑大景致,若干亭榭,无字标题,任是花柳山水,也断难生辉。”说的就是山水名胜,离不开对联书画为其润色生辉。
《白水洞纪胜集》中提到的对联共有四副,分布于滴水岩、清泉庙、铁铸亭三处。滴水岩是一副摩崖联,上联为“绝壑云扶将堕石”,下联为“豁崖风勒下奔泉”,作者未详。这副对联采取拟人修辞手法,生动逼真地描绘了滴水岩危岩耸峙、涌泉奔流、云缠雾绕、山风凛冽的自然景观,与双清亭联“云带钟声穿树去,月移塔影过江来”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很显然,这副对联是白水洞对联中的上乘之作,也是我国古代山水对联中不可多得的佳作。清泉庙在半山岩脚下、片石庵左侧,庙柱上刻有对联“镇峡直吞诸壑涨,据关横截一村风”。这副对联对仗工整,格局宏伟,颇有气势,它的作者正是诗人李厚培,其诗艺才华可见一斑。铁铸亭又名遗爱亭、望云亭,李湘藻在此题有两副对联,其一为米联:“此境脱绝尘世事,其间都为古遗民”;其一为蝌蚪联:“界路为民,晨昏尔歇;挺涂制暴,魑魅其宁?”前一联描绘了铁铸亭所在的白水洞脱尘绝俗,山水美丽、居民古朴,宛若世外桃源的风土人情;后一联则道出了铁铸亭在为民歇脚、遮风避雨、护佑民生方面的功能作用。李湘藻,字心渊,系李厚培侄儿,也是晚清地方名士,曾与黄文琛、邹少枚、肖光南等一起修撰光绪《邵阳县志》。
从李厚培向知府杜瑞联献诗算起,已有一百五十余年。在一个半世纪的风雨侵蚀、历史动乱、人为破坏、开发建设中,白水洞滴水岩的摩崖联或许早已模糊不清,而清泉庙、铁铸亭早已毁损,亭庙上的对联也是无迹可寻。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对联的存在,曾经为这片山水增辉,也将永远为这片山水添彩。它们是新邵白水洞深厚的文化底蕴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由此我又想到几年前,“湖湘楹联七子湖湘行”活动首访新邵白水洞,集中为白水洞题联。如刘松山题联:“往来何所幸,望岫息心,红尘世外清凉境;行坐两相宜,振衣濯足,白水洞中自在仙。”周永红题联:“清溪奏乐,卓笔行文,且喜华章出丘壑;白水澄心,银涛醒耳,尽抛尘虑入云霄。”邹宗德题联:“披一身暑气而来,对此天边飞瀑,壑底流泉,顿然爽到心头,云生足下;携几缕清风而去,回眸山顶平湖,龙宫幻影,怅也桃花笑我,洞口迷津。”这些楹联大家的作品词句清新,对仗工整,用典巧妙,情感饱满,具有很强的思想性、艺术性,真可谓“山水为联添秀色,亭台配对增光辉”。
(张东吾,新邵县人,有作品入选《原上草》《芙蓉国》《芙蓉花开》《礼赞人防》等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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