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孙女所在的班级的教室里,中间用小桌子隔开一分为二:一边整齐地平摆30多张小床,床上的被子折叠整齐,床单平整,颜色统一,颇有点军事化的味道;另一边的空间里,中间摆了两张比较大的矮桌子,桌子周围则一律是粉红色的塑料小椅子,这里应该是小朋友们学习、玩耍、吃饭的地方。四周靠墙安放了几只二层小矮柜,里面分类放着许多塑料玩具、木质积木、纸质卡片。为了增添学生们的生活色彩,老师们也是费尽了心思,连窗台也利用起来了:在窗台上,摆着几十个小盆子,它们全由学生从家里带来,里面栽种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有花卉类,如君子兰、吊兰、马齿苋、菊花等;有蔬菜类,如辣椒、茄子、白菜、菠菜,还有种南瓜的……老师要求小朋友每天给自己的“花盆”浇水。
相比孙女这一辈的文明生活,我的童年则“野蛮”得多。
我父母那一代没有“计划生育”一说,因此我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哥哥姐姐都要去读书,或参加力所能及的劳动。我虽然还不到进入小学的年龄,那年代还没有幼儿园,但也不能闲着,要经常跟在大人后面帮着扯猪草、拾柴火、看鹅喂鸡。有时甚至要做比这些更重要的工作。
记得小时候撒娇了,母亲就把我背在背上,一边哄着我,一边唱儿歌:“背背背,背三岁,背大了,看(放)牛去。”三岁放牛,那是有点夸张,但五六岁时是确实可以“独当一面”一人放一头牛的了。大概就是在我这个年龄段的一天,一家人为了春耕忙得不可开交,实在腾不出人手去放牛。于是,父亲就对我说:“这么大的人了,也该帮家里做点事了。下午你去放牛吧。”常见大人们放牛,那么安逸,那么闲适,所以,觉得应该不是一件难事。我把家里上午犁了田累得蔫蔫的花黄牯牵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看它在一个劲地埋头吃草,我就放心去不远的溪流边捉螃蟹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已经捉到三个“老K”蟹了,正在带劲的时候,突然父亲跑来,揪着我的耳朵,“啪啪”,朝我脸上就是两个巴掌,打得我眼冒金星,懵在那里,不知所措——原来,我放的牛牯,把别人家的长得特好的一块糯谷青苗吃了一大半。后来,是父母亲低声下气给人家赔不是,还加上一笔不菲的赔款,才算了结。那次放牛的经历牢牢地烙在我脑海里。
我们老家那个地方,地少山多,每当春雨潇潇,或是秋雨绵绵季节,山里的野生菌也就特别多。每当这个时候,我也得起早床,跟在大人后面满山跑。有一次,在一个山窝里,我发现一片簸箕大的蘑菇群,高兴得不得了,连忙采集起来,用衣襟兜着,急切地跑向母亲,向她邀功。结果,母亲看了后,要我赶快抛掉,说这些全是“蛇菌子”(毒蘑菇),不但不能吃,摸了都会烂手的。我吓坏了,山里没有水洗手,就只好将手不停地在衣服上擦。我再也不敢采蘑菇了。母亲给我找了一根棍子,既可防蛇,还可拨开茅柴刺蓬,一经发现蘑菇,就喊母亲来判断后,再摘取。
我家老屋的旁边是一座兀立的百米高的石山,山上终年绿树葱茏。山顶上只有一块“飞来石”光秃秃地待在那里。选择一个大好的晴天,邀上几个最要好的朋友,躲过大人的视线,悄悄去爬山,而且,一直要爬到山顶。在山顶,我们常常和岩鹰作对,拆它们在岩石下做的窝,掏它们窝里的蛋,理由是它们曾经叼过我们家的小鸡。但是后来又记起了母亲的告诫,马上又和同伴们将拆烂的窝重新搭好,将掏到的鸟蛋再放回窝里。然后站在石头顶上远望,在那里可以看到县城鳞次栉比的瓦房,可以看到县大米厂高耸的烟囱。可惜,那时大家都不懂“一览众山小”的哲理,只是登高望远、青山绿水尽收眼底,觉得特别好玩。
只要大人不来寻我们回家,我们就在山上疯玩,山上有摘不完的野果:野葡萄、酸巴梗、蓝莓、毛栗……只要你去寻找,野果子总是吃不完还要“兜着走”。来到山下,大家就以口袋里的野果为“赌资”,或“打翻板”,或抛石子,或抽陀螺,谁赢谁输,也不过分计较,只要把大家口袋里的水果吃完,一场没有胜负的“比赛”就算结束。
我曾把我的童年经历讲给孙辈们听,他们都觉得是天方夜谭。是的,现在的家长们生怕自己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还在幼儿园阶段,就给他们报班:学外语、学节目主持、学绘画、学唱歌、学各种乐器……让他们个个往“神童”的方向努力。
让我童年产生过许多快乐的小溪还在,那有秃顶石头的青山还在,那水里的螃蟹、山里的野果虽然不知换了几季几茬,但它们的子孙肯定还在。但我站在孙女就读的幼儿园旁边,有说不出的感怀和彷徨。
(易祥茸,邵阳市二中退休教师)
2021-08-09
00:00:00:0易祥茸◆精神家园1243910http://szb.shaoyangnews.net/syrb/pc/content/202108/09/content_12439.htmlhttp://szb.shaoyangnews.net/syrb/pad/content/202108/09/content_12439.html11童
年/enpproperty-->
热点文章推荐
相关文章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