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沙城南书院读书时,邓辅纶与王闿运、邓绎(邓辅纶胞弟)、李篁仙、龙汝霖五人结“兰陵词社”,时称“湘中五子”。邓辅纶与王闿运更是志趣相投,一个风雪交加的岁暮,他俩心血来潮,领头和几个朋友步行去衡阳。白天慷慨放歌,晚上即在废寺住宿,酌酒谈诗,乐而忘困忘冷。
邓辅纶和王闿运交往之厚,还可以从他俩一些相关的诗歌看出来。
邓辅纶写过一首《九日旅泊湘潭,纫秋为萸菊之会,饮予建福寺,罢酒宿舟中醉歌》。从诗的题目,就可以看出他俩的交情。诗歌抒写了诗人对国家大事的忧虑,“五年兵气缠翼轸,寸步途穷绕秦棘”,五年以来,湖南江西一带战乱不断,土地无人耕种而生了荆榛;“巴丘洞庭蛇豕腥,东安茶陵豺虎逼”,太平军进攻岳阳和东安、茶陵一带,清军与之厮杀,情状非常惨烈。于是在“鸟下僧迎坐缘误,细石幽苔正愁寂”(鸟儿飞下,僧人相迎,缘由是我在长着幽苔的细石上独自愁寂,而误了聚会之期)的情境下,“故人劝我缓襟带,倾心醉饱从所适。今年九日不痛饮,此会他时宁复得”。老朋友劝我放松心情,只管喝醉吃饱,审时度势;如果今年九月不痛饮,以后恐怕难得有这样的老朋友相会了。这里的“故人”,很明显就是纫秋(王闿运)。
邓辅纶还写过一首《过岳阳追酬王壬秋巴陵城楼题壁》,开头几句是“江山暮凄凝,西晖亦未灭。登楼余何思,天末下微叶。怀人阻轻驾,芳翰悚惊瞥。弄珠凄汉游,搴兰感湘别。即事惜睽携,举目异徂辙”。写的是回忆与王壬秋(王闿运)在岳阳城楼题壁,抒发在特定的环境下与朋友离别之后的伤感。
王闿运则对邓辅纶的人品非常看好。一首《邓拔贡辅纶》是这样的:“舍人守真纯,忘机狎世缘。抱璞若谐众,冥思亦孤骞。宦情泪隐志,保己涵深筌。燚燚达士怀,窅窅古智贤。”意思是:邓辅纶作为显贵子弟(其父邓仁堃曾授江西督粮道,兼署江西按察使、布政使)能守住自己的真纯,而甘于淡泊,与世俗相融。他具有怀抱璞玉一般淳朴的本性,与民众亲近,但冥思的时候也显得孤高。想起先前做官的事,泪水隐去了壮志;为了保护自己而常常涵泳曾误入别人所设的笼套之事。其人有光明磊落的达士胸怀,可以与思想深邃的古代智贤并论。诗歌对邓辅纶,可谓赞扬有加了。
王闿运还写过《武冈大甸雨中至水口作寄二邓》:“来径复幽新,新荑尽萋菲。春色雨始佳,云山绿相待。久聚愉暂离,前次迟年改。华叶续为芳,光阴散成采。间游每有得,时去终何悔。隐处守山中,期君忘兰茝。”这里的“二邓”就是邓辅纶及他的胞弟邓绎。诗歌写王闿运在二邓的家乡大甸做客,住了一段时间后,在一个雨天离别。没有离别的伤感,却“期君忘兰茝”——希望你们忘掉兰茝(不隐居家乡)而出山仕宦。
王闿运与邓辅纶是儿女亲家,邓辅纶逝世后,王闿运为邓辅纶写了墓志铭。
墓志铭介绍了邓辅纶的生平,赞扬了他的才情,说“同郡邓显鹤、湘阴左宗棠叹为异材”。说“南昌危急,佐父城守,因将一军捍御东南。推贤让能,己无所与。以赋苹果诗愧某翰林,蜚语为提学劾奏。撤军还官,用城工劳叙浙江道员。直指危邦,投身虎穴,巡抚王公奏参军事。请援,坐甲粮尽师歼,坐不殉城,例免,徒步还里”。为其忠勇却时运不济而感慨,而对其文章,则倾情赞扬褒奖:“君下笔渊懿,出语高华,游鱼衔钩,兰苕集翠。诗廑百首,卓然大家,出手成名,一人而已。”意思是:他的诗文博深美好,立意高雅,讲究遣词造句,语言华美。诗歌虽然只有数百首,却是卓然大家,一出手就成名,这样的人只有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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