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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史名集独一家(外一篇)刘宝田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邵阳日报
咏史诗,指以历史人物、历史事件作为题材,进行描述、评价,寄寓个人怀抱的诗歌,又称怀古、古兴、读史诗。这种诗,《诗经》《楚辞》中就已有之,而诗歌史上第一个真正写作出咏史诗的是东汉的班固。但以咏史诗名集的第一人,而且是独一家的,是胡曾,他是中国文学史上影响最大的咏史诗人。

胡曾(约839-?),今邵阳县长阳铺镇秋田村人。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称其“天分高爽,意度不凡,视人间富贵亦悠悠然”。清乾隆二十一年,大学士陈宏谋巡抚湖南,与藩臬诸臣创修《湖南通志》,其卷134《选举志二·进士一》载:“懿宗朝:胡曾,邵阳人,咸通间举进士,有传。”《全唐诗》录其咏史诗152首。

对于胡曾的咏史诗,历史上的评价是有争议的。贬胡者不乏讥评。宋费衮《梁溪漫志》云:“世所传胡曾咏史一编,只是史语上转耳,初无见处也。”明许学夷《诗源辨体》云:“晚唐七言绝句胡曾一百首,庸浅不足成家。”清管世铭《读雪山房唐诗钞凡例》更说:“胡曾咏史诸篇,轻佻浅鄙,不识何为流传至今?”这是不够公允的。辛文房《唐才子传》曰:“《咏史诗》皆题古君臣争战,兴废尘迹,经览形胜,关山亭障,江海深阻,一一可贵。人事虽非,风景犹昨,每感辄赋,俱能使人奋飞,至今凡夫孺子,亦知传诵。后有拟效者,不逮矣。至于近体律绝等,哀怨清楚,曲尽幽情。擢居中品,不过也。”余以为,这种评价,是切实中肯的。其实,胡曾有些诗风致隽永,兴味悠长。胡曾《阳台》云:“楚国城池飒已空,阳台云雨过无踪。何人更有襄王梦,寂寞巫山十二重。”《金谷园》云:“一自佳人坠玉楼,繁华东逐洛阳流。唯余金谷园中树,残日蝉声送客愁。”缘史抒情,蕴籍含蕴,思虑深幽,情景交融,何有“轻佻”“庸浅”?

更可贵的是,胡曾诗的忧国忧民之情,江山社稷之思,高过了许多咏史之作。以“赤壁”题材为例,杜牧曰:“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你周郎不过是机遇好,不然恐怕连我都不如。不得志的个人牢骚,暗寓诗中。胡曾云:“烈火西焚魏帝旗,周郎开国虎争时。交兵不假挥长剑,已挫英雄百万师。”为国效力,强国兴邦之浩气郁郁然塞乎九天。杜牧《题乌江亭》曰:“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只从个人着眼,项羽不能像刘邦那样“包羞忍耻”,太爱面子,所以败北。而胡曾《乌江》曰:“争帝图王势已倾,八千兵散楚歌声。乌江不是无船渡,耻向东吴再起兵。”没有个人得失之虑,从大处着眼,不愿再向东吴起兵,陷百姓于水火。盛世已渺,唐末衰乱,胡曾写咏史诗,从其诗中可以体味到其思想是与少陵野老杜甫“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一脉相承的,而绝非个人失意的愁怨和怀才不遇的愤懑,其胸襟确实高人一等。

都梁十景旧有名

康熙《武冈州志》和《古今图书集成》都收有“都梁十景诗”,署名王昌龄。光绪《武冈州志》亦录入同样“十景诗”,署名“佚名”。考,王昌龄并未到过武冈,且昌龄诗的题材和风格,与这十首诗颇不统一。所以,应当是有人假托昌龄之作。光绪志中署“佚名”是对的。

“十景诗”中,有侧重写自然景观的,如《渠渡晴岚》:“盈盈晓气湿林函,谷转溪回窅蔚蓝。欲向溪流寻渡口,灵幢袅袅拂晴岚。”晨雾弥漫,林野空濛,溪回路转,纵目蔚蓝。时间的推移,空间的变化,俱在其中。灵幢,佛家的经幡。渠渡有庙,庙飘经幢,自然景观与人文风物融为一体,给人一种清新、悠远的感觉。应当说,确然不失为一景。《古山瀑布》《济川回舟》《龙潭夜雨》《枫门落照》《横江晚渡》,皆属此类。不过,有的加重了个人的抒情色彩,如《横江晚渡》:“只有醉乡茅店客,招招望子为谁忙?”

也有侧重写人文景观的。《宣风雪霁》云:“危楼振立朔风横,四面寒光冷雉城。升旭欲移丹阙影,玉山未到翠先迎。”宣风楼是武冈标志性历史建筑,宋理宗赵昀任邵州防御史时,书“宣风雪霁”四字匾悬于楼,更增添了这座危楼的风采。不过,诗人作诗之时,尚未有此匾。匾虽未置,景观却在。危楼临风,寒光冷雉,旭日东升,丹阙投影,四围玉绿,山色宜人。既让人赏雪霁晴岚,又令人遥想王城的千秋沧桑,感慨频生。《法相洞天》亦属此类。

《云山清晓》《武陵春色》有些特别。《云山清晓》的特别处,在于缘景而生议论。《武陵春色》的特别处,在于不是一个具体景观,而是“武陵”大观。武陵一词,地域辽阔,湘西、湖北恩施都属武陵,而武冈一带,其实只是毗邻武陵边缘而已。邑人以此为一景,似有凑数之嫌。“红绽夭桃缀小春,清深甘井艳浮新。东风阅尽娇花面,不见渔人更问津。”其意是都梁即是桃源,渔人不必再问津去寻桃源了,赞美无以复加矣。

邵阳诗歌写一地几景自此始。其后,宋、明、清八景、十景、十二景诗接踵而至,连绵不绝,可谓琳琅满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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