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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

宇

凝视一座桥，内心中涌动的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

我居住的小县城，纵横交错着许多桥，从东向西，从南到北，或长或短，或宽或窄，或弯或直。每一座桥都是一个独特的地理名词。从城东至城西，我可以轻易地呼唤出这些桥的名字，一大桥、二大桥、护城港桥、文学桥、金港湾桥、飞泉桥、范蠡桥、麻里泗桥……每一天当太阳缓缓地从东边升起，逐渐地将霞光从一座桥挪移到另一座桥上，温暖，透彻，明亮地照射到桥的周身，车流如织，行人步履匆忙，像是拍摄纪录片中的某一个片段。桥成为贯穿我日常生活的必然行程。早晨，坐上公交车从城西的桥穿越城市的腹地到达另一座桥的底端；傍晚，踏着夕阳余晖，又从一座桥走向另一座桥。

现在，在夜色的掩映下，我站在这座桥上——范蠡桥，静静地凝视着它。桥的名字当然是纪念那个历史名人。桥身不过十多米，狭窄，两端用石球间隔着，仅供行人通行。在护城河狭长的水域上，虽然它只是一个短暂路段的连接线，但谁也无法忽视它的流光溢彩。在城市的光影中，桥的周边灼射出闪亮的荧光带，桥的光影倒映在河水里。猛然瞧去，水上一座桥，水下一座桥，浑然一体。河岸树影婆娑，清风微拂，将城市夜色的妩媚彰显的淋漓尽致。护城河水则在桥下的隧洞里安静，清澈，缓慢地流淌而过。散步的行人从桥的两侧经过，累了，在石凳上休息片刻，又精神焕发地继续前行。这样的夜晚无疑是美好的，至少可以让人忘却白天的喧哗与燥热，内心由此滋生出许多难得的安宁。

我对建筑并不熟悉，却对桥有着独特的喜好，总觉得桥是具有亲近感的事物。此刻，在夜晚中凝视这座桥，触摸着它微凉的身体，却感觉到桥的内心是温暖的。我也常常思考，建设一座城市不仅在于追求表面的光华，更在于建设它内在的精致与生气。一座没有文化内涵的城市终究不会拥有活力。而护城港上的桥给予这个城市更多的美感与文化底蕴。千年前的范蠡当然不会知道，如今在湘北的一个小城里，人们在通过一座狭窄的小桥追溯着历史的记忆。桥的建设者们也倾注着满腔炽热的情感构筑着城市的美好。桥上镂刻着精美的图案，圆圆窄窄，线条苍劲有力，有龙凤呈祥，亦有花鸟虫鱼。而且我发现在护城港上的桥虽然桥型与长短雷同，但是桥的细节之处大不一样，即使桥下的弧洞也是迥然各异。众多的桥组合在一起，既连绵成体，又风景独异，不得不让人赞叹设计者的匠心独具。桥，还是那个简单的路段起始点吗？

在凝视这座桥的过程中，我再次寻觅到了内心中流淌出来的那种清新自然的幸福感。一个人，一座城，一座桥，串联成为日常生活中的诸多细节，看一个过客接着另一个过客穿越而过。桥——当众多的脚步从它的周身跨越而去的时候，并不曾给时间留下过什么纪念，其实，每一个脚印见证的不仅是路途，更多的触摸到了城市行走的内心。桥的内心当然是寂寞的，但我相信每一个人都可以感受到它所承载的内涵，它的内心一定是火热的征程，只是它没有表达出来，或者说它无法表达自己的内心罢了。厮守一座城，亲近一座桥，谁能说这不是一种缘分，不是一种来自心灵的默契呢？

寓居异乡的朋友从远方归来，和我站在桥上看风景，他不由自主地感叹着城市发生的变化，也为桥以及桥组成的风景赞许着。朋友说，他的旅程中经过了许许多多的桥，大城市的桥高耸入云，光影迷离，历史风物中的桥斑驳怀古，饱经风云，这些桥虽然具有轰动的视角效应。但是，他的一生中永远也不会走出故乡的桥。从狭长流淌的护城河上，我和朋友饶有兴趣地从一座桥走向另一座桥，幸福像阳光一样漫溢在我们的内心。朋友用手机拍下桥的许多照片，说，看见这些桥就会让人勾起对家乡的记忆，便会拥有一种幸福的亲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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