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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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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

通讯员

彭新华

“春季劝郎要种田，劝郎无事莫把姐来缠。莫把良田良地荒掉了，莫把姐来当秋千……”秋高气爽的天气，新墙镇红光村88岁的老娭毑刘端贞用纯正的岳阳方言浅唱低吟，唱出了这首流传在新墙河畔的山歌——《劝郎种田歌》。

春耕秋收是广阔舞台

“民间山歌有着广阔的舞台，花鼓调、龙船调、采茶调，形式多样，内容丰富，无论是田间、河畔、还是山边，无论是春耕秋收、开捕收网、还是时令季节，都能成为吟唱山歌的时节和舞台。”岳阳县文化局局长郑一夫向我们介绍着山歌民俗特色，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的山歌深受农民喜爱、得以世代流传，是一种非常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新墙河在元代郦道元的《水经注》里有一个动听的名字——微水。可想，我们的先民赖以生存的家园新墙河该是多么美丽：锦鳞游泳，波澜不惊，微风拂岸，稻谷飘香，杨柳依依，百鸟闹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作一方文。千年以来，新墙河流域“稻耕、渔耕”文化孕育壮大了“新墙河流域山歌”这一楚地民俗文化奇葩，从新墙河支流游港河的城址和墓葬遗址印证出早在两千五百年前糜子国耕种文化已在新墙河流域落地生根。农耕时期，种田、捕鱼、砍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产生活方式，造就了他们纯朴的性格，也促成了他们运用最原始的表达方式——山歌，来抒发情感、祈求福祉。于是，在广大农村乡间，耕作捕鱼、采茶砍柴、婚丧嫁娶、情爱友谊、风俗民情、针砭时弊、鞭挞丑恶、时令节气就都成为了山歌吟唱的主题。

河畔两岸歌声响

上世纪六十年代以前，在新墙河畔几乎家家户户的老辈人都会唱山歌，刘光明喜欢唱，还得益于老婆陈香。两口子恩恩爱爱，为人所称道。“山歌本是心中出，不是船装水带来。”72岁的刘光明快人快语道。“那个时候，家里老辈人基本个个都唱，当时家里人下地、搓绳、打草鞋的时候都会对唱山歌来提神，有时一天要干十来个小时的体力活儿，不唱山歌干活哪来的劲啊。”

刘光明一说到自己过世的老婆，眼睛里有一种特别的柔情。“我老婆开口可以唱上百首山歌，是远近闻名的山歌王，她嫁过来后，我们俩经常对歌。”有一次刘光明准备出门，陈香拦住他，“十指尖尖捧玉杯，问郎一出几时回？路边野花莫要采，家中还有少年妻。”刘光明会心一笑，答道，“郎在外面妻在家，痴人来了妻烧茶。倘若痴人调戏你，莫把真心对待他。”“看牛时对歌，落雨时对歌，在外面做事也对歌，一群的伙伴互相对。”81岁的刘金黄老人没有进过学堂门，年纪大了口齿不清，但一说到山歌，浑身来劲。他说，那时候去新墙河滩放牛，最有趣的事就是几个屋场的小伙伴比赛对歌：“么里山长来么里山短，么里山上为秤杆？么里山上为秤砣，只有么里一砣扔过洞庭湖？”“君山长来扁山短，华容墨山为秤杆；癞子山上为秤砣，洋船冲过洞庭湖。”

老人们说，“新墙河畔最长的山歌是《海姐出嫁》，千个头，万个尾，一天唱不完。”1953年的夏天，刘金黄与一位同伴在田里干活，俩人为了提神，就对唱《海姐出嫁》，一人唱来一人对，活干了一天，也唱了一天。

傍晚时分，俩人来到方丁卯姑娘家喝茶。方丁卯是一位刚过门的新媳妇，方姑娘笑盈盈地说，“你们俩人的声音好听，对得也好，只是漏掉了几个地方。”

方姑娘将两人漏掉的部分一一唱给他们听，刘金黄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方姑娘也是一个山歌迷，这一天，她在堂屋里一边纺线，一边听外面对歌。“干活累了对个歌，心情好时唱个够。”今年62岁的山歌迷孙咏荣回忆，不论是在忙种插秧、下地干活还是夏天在外乘凉、茶余饭后，甚至是洗脚洗澡时许多老人都是曲不离口。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唱山歌，可惜，这种爱好刚刚开了头，就被人为压制了。“六十年代，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到处唱红歌，那种郎呀姐呀的山歌，谁还敢唱。”

鲜明的时代印记

说起新墙河，一定会想起烽火连天的湘北会战。由此，新墙河畔的山歌烙上了鲜明的时代印记。1938年，岳阳沦陷前夕，12岁的小姑娘刘端贞在新墙一所私塾读书，她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大户，较为开明，几个女儿都上了学。“那时候，我读了《幼学》、《四书》、《五经》，到现在还可以背一些。下半年，日本鬼子占领了岳阳，一些从武汉撤退下来的学生到了我们新墙，他们到学校里宣传抗战，教我们唱歌。”

“说东洋打东洋，东洋鬼子太混账，打了东北不算数，一心要把中国亡。七月七，卢沟桥，夜半三更动刀枪，打得鬼子无法想。侵南京，一大仗，仗仗打得精打光，打得鬼子无处藏！”“老师们教我们唱这些歌，我们回家后唱给爸爸妈妈还有乡亲们听，让大家都起来抗日。”88岁的刘端贞娭毑说起这些，铿锵有力，口齿清楚，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自豪。

对于汉奸与卖国贼，人们深恶痛绝，刘端贞还记得老师教她唱《汉奸汪精卫》，“来一套做一套，汪家把戏开了场；大猴子盗取子规燕，小猴子晃着屁股满场跑……”老人们回忆，那时，岳阳以新墙河为界，北边是沦陷区，南边是抗战区，我们的便衣队员经常去北边袭击日寇，有许多老百姓为便衣队员提供情报，也有帮鬼子干活的汉奸，他们残害百姓，比鬼子还要坏。

抗日的烽火在新墙河畔熊熊燃起，爱国青年保家卫国、上阵杀敌。一首《送郎上前线》的山歌广为流传。“姐在屋里闷沉沉，忽听门外来调兵；不知调到哪里去？湖南四川都在调，专杀东洋鬼子兵。一班好后生，大的不过20岁，小的不过18春，他的队伍多齐整，操练操得实在精，专杀东洋鬼子兵……”

相传继承的尴尬

新墙河流域山歌的传唱主要靠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口口相传，长辈传给小辈、邻居传给乡亲、亲戚之间传唱，甚至跨区域互学传唱，广阔的传唱空间、肥沃的文化土壤造就了上世纪中期新墙河流域山歌的繁荣。

然而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山歌的传承和发展却进入了低谷。那时，田间地头多了‘嘿霍嘿霍’的号子声，而温文儒雅的山歌声似已绝迹，忍不住时大家只能在家里低声吟唱。由于山歌大多是在田间劳作时为解乏而吟唱，随着改革开放步伐的日益加快，农耕文明衰落，口口相传的山歌失去了肥沃的土壤，而之后随着城市化的逐步推进，农耕劳作、捕鱼捉虾、采茶砍柴的场景逐渐消失，大量农民离开了土地，向城市集聚，成为新市民，旧时山歌传承所依托的农耕文化逐步被现代生活所肢解。另外，信息传播速度的加快，现代文化媒体的冲击以及老年歌手相继去世，年轻歌手后继乏人……凡此种种，让口耳相传的山歌濒临灭绝的危险。

每支山歌背后都是一个带有农耕文化的历史故事，如何在继承的基础上对山歌加以创新，既保证了新墙河流域山歌的遗风遗韵、原汁原味，更让山歌文化走进现代生活，赢得更多“粉丝”，郑一夫表示，希望更多的人关注新墙河流域山歌，挖掘、记录、整理山歌，将历史故事真实的显现出来，从而吸引更多人，特别是年轻人来关注、研究、习唱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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