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从平江走出的原驻捷克大使、中纪委常委曹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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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

辉

1990年3月26日，北京医院高干病室，82岁的曹瑛因患脑溢血，经抢救无效，与世长辞。生前，他亲笔写了遗嘱：

“同志们、孩子们：

我死后，请将我的遗体交给任何一个培养外科医生的医疗单位进行遗体解剖，不要保留骨灰，并不要搞什么遗体告别，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

至嘱。

英格纳雄耐尔一定要实现。

曹

瑛

一九八七年五月一日

全国人大原副委员长李铁映在《寸心集——怀念曹瑛同志文集》的序言中说：“曹老作为我们党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艰苦奋斗，几十年如一日，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倾注了毕生的心血，他对待革命事业无限忠诚，对待同志无比热忱，他的高尚品德和为革命事业立下的功绩，永远值得我们学习与敬佩。”

主政长沙

1949年4月20日中国人民解放军以排山倒海之势胜利渡过长江，党中央为解放南方各省市筹划组织领导班子。曹瑛向党中央提出回湖南工作的请求，得到同意，并任命他为中共长沙市委书记、中共湖南省委常委。

武汉三镇解放后，中央从河北、山西抽调大批干部南下工作，曹瑛为湖南干部工作团领导者之一，他和陈维清取道天津南下开封，在开封整训一个月，6月到达武汉，停留半月，继续率团南进。7月下旬，南下工作团由通城进入平江，曹瑛过家门而不入，直奔长沙。月底，他在长沙市郊黄花镇，参加同程潜、陈明仁的谈判。8月，长沙和平解放后，经中共湖南省委批准，坚持地下斗争的中共长沙市工委与随军南下的中共长沙市委合并，组织新的中共长沙市委员会，曹瑛任市委书记，阎子祥任副书记兼市长。8月25日长沙市警备司令部成立，曹瑛兼任政委。

省会长沙，百废待举。曹瑛首先抓了和平接管工作和城里所需物资的运输，优先解决人民吃饭问题；动员工商业者开门营业，工厂开工，恢复和发展生产。为加强政权建设，以曹瑛为首的长沙市委对旧人员作出了妥善处理，除了劣迹太多、群众反对、坚持错误者外，一律采取教育改造的方针，举办公务员训练班，并允许有转业的自由。团结他们，发挥其在建设新政权中的作用。1950年1月31日到2月3日召开了长沙市第二次各界人民代表会议，选举产生了长沙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会。委员会由11人组成，曹瑛任主席。广泛听取人民群众的意见，动员各方面的力量，恢复和发展工农业生产，沟通城乡贸易，开发市政工程，很短时间里解决了自来水问题，整顿了社会治安，开展了群众性的肃反、剿匪运动，取缔贩毒、吸毒、妓院，开展爱国卫生运动，发展教育事业，成立“革命大学”，并开办“马列主义夜大学”，曹瑛兼任校长。

为加强政治协商，民主监督，调动各方面的积极因素，共同建设新长沙，曹瑛特别重视统一战线的工作，经过协商，选举产生了长沙市各界人民代表会议协商委员（即后来的政协委员），曹瑛兼任主席，民主人士曹伯闻、肖敏公任副主席。

1950年6月27日美帝国主义发动了侵朝战争，曹瑛义愤填膺，他主持召开长沙市各界代表大会，声讨美帝出兵台湾、侵略朝鲜的罪行。市委发出了《关于执行中央时事宣传的通知》，号召党、政机关和群众团体的干部，重视时事学习和宣传。

中国人民志愿军于10月19日开赴朝鲜。曹瑛积极动员和组织长沙市人民支援志愿军抗美援朝，全市掀起了轰轰烈烈而又扎扎实实的“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运动。长沙市六个民主党派在《新湖南报》发表联合宣言，指出“我们热爱和平，但决不害怕战争，坚决为抗美援朝、保家保国而奋斗。”随后，中国人民革命大学湖南分校等学校首先响应，捐款、参军，曹瑛还亲自捐献款物，在他的带动下，长沙市各界人民第一次捐款3亿9千余万元，赠送慰问品8千余件；第二次捐款7亿余元，慰问品3万余件，慰问袋5千余个，写慰问信1万余封。湘雅医院、省立长沙医院广大医务工作者积极报名，分别组成“湘雅”、“长沙”两个志愿手术队奔赴朝鲜前线战地服务。

经过深入发动，在全市范围内普遍开展了以拥军优属和增产捐献为中心的爱国生产竞赛运动，把抗美援朝运动与生产、工作、学习等各项实际工作紧密地结合起来，不但推动了长沙市的社会改革和生产建设的迅速发展，而且超额完成了捐献战斗机的任务。至11月15日，全市共捐献战斗机16架，超过计划3架多，占全省捐献总数12.1%，超额24%。

1952年，曹瑛领导全市开展了对干部的反贪污、反消费、反官僚主义的“三反”运动，继而又在工商界开展了反行贿、反偷税漏税、反偷工减料、反盗窃国家经济情报、反盗骗国家财产的“五反”运动。曹瑛坚持从实际出发，不搞逼供信，实行“检查从严，处理从宽，抗拒从严，坦白从宽”的原则，明确宣布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斗争的目的在于彻底消除资产级腐化堕落思想，凡能自动坦白者，既往不咎，五反运动，只对不法商人、工商业严重违法者，给予处罚。正确执行了党的政策，取得了较大的收效。

在此期间，他还继续领导了全市的民主改革和土地改革，并取得完全胜利。

经过全党上下和全市人民共同努力，古城长沙旧貌换新颜，经济建设跃上了一个新台阶。

捐赠文物

1987年12月7日，湖南省博物馆展览大厅。“曹瑛捐赠文物移交仪式”正在举行，《曹瑛捐献文物展览》同时开幕。曹瑛向湖南省博物馆捐赠的文物琳琅满目，总数达95件之多。湖南的文物鉴定专家一致认为，这些文物有许多在国内不可多得，价值连城，有的则堪称无价之宝。省博物馆副馆长、研究馆员傅举有激动地说，曹老的这次捐赠是省博物馆建馆31年来接受捐赠中规模最大的一次。他赞叹曹老文物保管得好，不愧为文物收藏家，捐赠的这批文物几乎件件完好无损，连虫蛀眼也没有。

省委副书记刘正在文物捐赠移交仪式上讲了话，他热情赞颂了曹瑛的无私奉献精神。省市党政领导齐寿良、杨第甫为仪式剪彩；黄道奇、周政、肖求知、王众孚等参加了移交仪式并参观了捐赠的文物展览。他们惊喜地看到，曹老捐赠近百种文物中，有字画、碑贴、瓷器、砚台及湘绣等。尤以字画为多，人物、山水、花鸟、隶书、行草俱备，名家辈出，流派纷呈。如明代书画大师徐青藤、文征明、陈白阳、张瑞图；清代扬州八怪中的郑板桥、黄瘿瓢、李方膺；海派著名画家任柏年、赵之谦、虚谷、吴昌硕；书法大家王觉斯、何子贞；芦雁大师边寿民；现代国画名师黄宾虹、齐白石等，都有作品在内。望着那古香古色的石涛山水条幅、黄瘿瓢麻姑献寿图，苍润严谨的文征明书法，神采飘逸的郑板桥竹石条幅，气势奔放的王铎草书，饰有龙纹的唐代砚池，精美的清代瓷器……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湖南省文化厅长谢作孚在《曹瑛的人格力量》一文中回忆说：曹瑛生平万般珍视祖国优秀文化遗产，从50年代开始，节衣缩食，自费寻购和收集字画、碑帖、瓷器、湘绣、拓片和古砚，数十年如一日地精心地保藏。

1986年秋末，曹瑛偕夫人同到湖南，住省委接待处。当时的湖南省文化厅谢作孚和夫人龚克利，50年代初曾在中共长沙市委机关工作，是曹瑛的老部下，一天，他们前往看望老领导，曹瑛当面提出，将自己收藏的一批文物，捐献给家乡，让人民欣赏祖国的优秀文化遗产。对湖南省博物馆的收藏保管条件，曹瑛详细询问了解，因为他最为担心的就是文物得不到安全可靠的收藏保护，遭受损坏。“关键在保护好，世世代代保存下去”，曹瑛强调说，以后，曹瑛又两次对谢作孚说：趁我健在，将收藏的文物赠送家乡。

曹瑛的愿望，由省文化厅报告了省委、省政府。对此，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非常重视。1987年6月下旬，受湖南省文化厅委派，湖南省博物馆副馆长、研究馆员傅举有和几位文物鉴定、保管人员，前往北京。6月23日下午，正在中央党校学习的谢作孚，带着他们来到报房胡同曹瑛家里。曹瑛和陈维清将所赠文物逐一点交，省博物馆工作人员当场造册登记。曹瑛又一再叮嘱，要保护好这些文物。

文物被装上专车后，专人保卫护送。于6月28日安全运抵长沙，藏入库房。

7月17日，正在中央党校省部级干部班学习的时任中共湖南省委常委、宣传部长夏赞忠在谢作孚陪同下，代表省委、省政府，特地看望曹瑛并致谢。曹瑛对夏赞忠说：“送给湖南90多件文物，无偿捐赠。这些文物都是真的，没有假的。”这年曹瑛已是79岁高龄，说话时，嗓音洪亮，眼里闪出晶莹的泪花。他晚年了却一大心愿，想到珍贵的文化遗产已运往家乡，永世相传，激动不已。

12月7日在湖南省博物馆举行的捐赠文物交接仪式上，曹瑛在讲话中又一次说：“这些文物都是早年在北京琉璃厂和上海等地花钱购买的，经过鉴定，全是真迹，没有假的。”话语不多，却把在场的许多老战友、老部下都说笑了，也展露了他充满真诚和深情的内心世界。

曹瑛不但给湖南省博物馆捐赠了这大批珍贵文物，还给桂林、汨罗、长沙、平江等地捐赠了多种文物、图书资料。早在1980年，他就把抗战时期周恩来赠给他的一支他保存了40多年的派克钢笔，捐赠给了广西桂林“八路军办事处纪念馆”；1982年10月，他把一部分珍藏多年的线装《楚辞集注》，赠给了汨罗县屈子祠；1986年，他将一部清乾隆年间刊印的“二十四史”，计598册，赠送给长沙市图书馆；1987年10月，他把包括一件距今2000多年、考古价值极高的商代铜鼎和一件酒器在内的近30多件珍贵文物，捐赠给了桂林市博物馆。1989年4月他又将古代名人字、画复制品，拓片等共计31册，再次捐给湖南省博物馆。1990年他又将自己的部分藏书计2000多册赠送给家乡平江县图书馆，其中有不少精品书册，如30年代的中国地图册等。他连自己住室和桌案上悬挂、摆设的字画、古玩和所有心爱之物也慨然捐赠给了国家。

当有人问到他，为何不把这些珍品留给自己的儿孙时，曹瑛语重心长地说：“文物永远是属于国家和人民的。我把它们捐赠给国家，是让他们回了‘家’啊！再说，给子孙后代留下些文物、钱财，对他们成长有什么好处？我作为一个老共产党员和革命者，只想把清白和艰苦奋斗精神传之后人，这比什么都重要啊！”

曹瑛无偿捐赠价值连城的历史、艺术珍品，这一盛举，在社会上引起广泛而强烈的反响。新华社、《人民日报》和湖南、广西等地新闻媒体纷纷报道，颂扬这是“无私的奉献、高尚的风格。”万迁等诗人赋诗称赞说：“斑斓文物尽珍藏，公暇观摩郁古香。耻共市论价值，乐当寸草报家乡。”“盛会欢欣办接交，百家瑰宝集前朝。‘购藏’‘无假’平常话，落地铿锵上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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