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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连环画家、平江人辜国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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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本报记者

徐

颖

对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来说，儿时印象最深的娱乐当是看连环画了。薄薄一本巴掌见方的小册子，不知被多少人翻破了皮儿，倍感珍惜地托在掌心。或三五成群，或一人于僻静处，小心翼翼地翻开，一个图文并茂的精彩世界便徐徐打开。

连环画，俗称小人书，是一种为大众所喜爱的中国传统艺术形式。3月16日晚，我国连环画大师贺友直在上海去世。这位连环画领域里程碑意义人物的离去，唤醒了读图时代人们的连环画记忆。现尽管连环画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但依然有人为之坚持。记者走进平江大山，采访从农民成长为湖南屈指可数的连环画家——辜国兴。

3月25日，记者驱车沿着蜿蜒的山路进入平江大山，前往平江县五中和辜国兴老家走访。初见辜国兴，年近半百的他，头发花白，饱经沧桑的面容，戴着一副眼镜，正伏案画连环画，一笔一画皆细致入微。

为什么对连环画情有独钟？很多人都问过辜国兴这个问题。一个人不管环境多艰难，近40年热爱连环画，甘受寂寞和清贫，让很多人都感慨不已。“画画是我唯一的爱好，也是我的精神寄托，站在画桌前，心里就有一种愉悦的充实感，这时什么烦恼都可以不想了。我甘愿为连环画奉献一生。”辜国兴说。

被小人书唤起的梦想

辜国兴1967年出生于平江连云山脚下，父母都是地道的农民。“我童年家寒，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兄弟姐妹6人我排行老大，读书之余，还得帮老父亲干繁重的体力活。”辜国兴道。

“儿时我从父亲手中接过一本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的连环画，就被书中的人物、场景、表现手法深深吸引，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南征北战》、《海港》、《红色娘子军》、《铁道游击队》、《东郭先生和狼》等等都让我废寝忘食，我成了一个彻底的连环画迷。为此，我也不断地去描摹书中的人物造型和表现线条。她不仅萌发了我的绘画天赋，更激起了我的美术梦想。”辜国兴与连环画有着解不开、说不尽的渊源。“年少时，在缺笔少纸的困境下，我就用铁钉在地上和石板上画画，完成了大量的杨子荣、刘文学、邱少云、杨家将等连环画英雄人物的临摹。”

1985年，辜国兴因家中贫寒中学还未读完，便辍学在家务农。离开了学堂的辜国兴并没有中断对连环画的热爱和追求。“在乡野务

农的这四

年时光，

更加加深了我

对连环画的情

感。有时我一边插秧，一边汗流浃背弯着腰偷看借来的连环画，为此挨过父亲不少的揍。”辜国兴回忆。“当我登上连云山山顶，望着延绵起伏的青山，四周便隐隐约约浮现连环画中的绘画，我常常被传神的绘画迷住，一次次细心地描摹、比照、思索、修改。”辜国兴说他在山野画画曾摔脱左手肩关节，耽误了最佳医疗时间，造成左手行动受限，落下个终身四级残疾。

生活的艰辛和对连环画偏执的热爱，几乎是辜国兴全部的童年记忆。在农村的这段艰苦时光，让他真正走进生活，对人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这段经历也成为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

历经艰辛的辜国兴1989年到平江三中插班读高中。1990年9月，辜国兴到岳阳师专美术系就读。“踏上师专的那一步，我知道我的人生离真正拥抱美术梦想向前垮了一大步。”“在连环画的创作上，我受到了陈和西教授的精心指导，画技精进了不少。”辜国兴说在师专读书的两年，他经常通宵达旦地画画，生怕错过一分一秒学画的好时光。

毕业后辜国兴分配到平江职中教美术，他开始了漫长的一边教书、一边坚持连环画创作的过程。2000年至今，他调入平江五中负责美术专业生的专业训练和教学工作。

连环画对作者的要求极高

“连环画是一种艺术形式，而不是画种。有着与其他艺术形式所无法比拟的包容性和创造性。不仅要求作者的造型能力和构图能力很强，还要有着非常丰富的历史、人文、地理知识。简单描摹照片的创作方式是不能达到连环画所要求的应有艺术效果的。同时，连环画将要表现的内容图文并茂的呈现在读者面前，如东郭先生的迂腐、王熙凤的泼辣、座山雕的奸诈等，通过形象和文字能深深打动你！”辜国兴说。“我进行三国两晋演义创作时考察了大量的历史资料，但难免会出现错误，如为了让情景更加自然生动，我让一个集市上买东西的老百姓手中握上一个烟斗，交稿时编辑立即指出我的错误，因为晋朝时还没有出现烟草，烟草是明朝的时候才传到中国来的。”辜国兴讲述了一个创作细节。

平江县美术协会主席彭浩明说：“在全国来看，能够坚持连环画创作的画家不到60人，在湖南更是仅有屈指可数的几人。辜国兴守住了寂寞和清贫，成为省内一流的连环画画家。他人生阅历丰富，写实功底扎实。”

辜国兴介绍，他接下来的创作重点在中国传统故事讲述和平江历史和革命故事以及自传式的连环画创作。

他的画走出了国门

坚持了多年的事情有了回响，辜国兴的作品陆续在全国、省市获得奖项：2006年，辜国兴创作的钢笔连环画《荷花淀》在文化部、中国美协举办的“纪念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美术作品展”获得金奖；2009年他的作品《中学课本荷花淀插图》在湖南省建国60周年中小学美术教师作品展获得一等奖等。

中国的“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拿到辜国兴以他的事迹为依据创作的连环画《杂交水稻是怎样炼成的——袁隆平口述自传》，连连称赞：“很像，很传神！”

从2012年开始，辜国兴通过全国“连环画原创团”在网上和出版社建立了联系。他开始与中国文苑出版社、黑龙江美术出版社等合作，出版了连环画《外国名著系列》、《两晋五湖风云系列》、《李自成》等十几本连环画，收到社会各界的好评。

目前出版社邀约不断，辜国兴的连环画销售了近十万册。辜国兴介绍，连环画的发源地在上海，所以连环画在华东地区比较受大家欢迎。“出版社透露《小凤仙》已翻译成日文卖到日本等国家，连环画走出国门让人备受鼓舞，它曾经影响了几代人，是群众性极强的非物质文化的宝贵遗产，使之传承和发展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辜国兴说。

振兴连环画还需年轻人接力

“只有让年轻人参与进来，连环画才有连绵不绝的生命力和传承基础。”辜国兴表示，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由于外国动漫、卡通潮涌入，中国连环画未能跟上改革大潮快速前进，反而陷入低谷，他希望更多年轻人参与到连环画的发展事业中去，为连环画的发展注入新鲜血液。

辜国兴表示，小人书并不小，它可以小中见大，真正是“小人书、大天地”，内容包容了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展示着古往今来的社会风情，以及揭示各个阶层的人生真谛。“艺术只有不断与时俱进才能向前走，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作为连环画画家，辜国兴时刻不忘振兴连环画。但他坦言，连环画的振兴单靠创作者来完成是十分困难的，他希望通过年轻人来推广和振兴。他认为，年轻人思想活、点子多、接受能力强，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年轻人参与进来也许会给连环画带来不一样的发展思路，振兴连环画的接力棒应该由更多的年轻人来接力。

“辜老师希望我们在扎实学好美术基础的同时，不要忘了传统的东西。在老师的影响下很多学生都成了连环画的粉丝。”辜国兴00后的学生洪澳对记者说。

“辜老师输送了大批的美术人才，其中2003届的毕业生戴明锋现在是深圳动漫城主任级设计师，该生曾参与全国火爆动漫电影《大圣归来》的创作。”平江五中校长李浩东介绍。

连环画渐成收藏“新宠”

“之前大批优秀连环画家的撤出，以及连环画出版的萧条，让现在的连环画创作质量直线下降，是十分遗憾的事情，近年来也有很多人喜欢收藏连环画作品”，辜国兴说，近年来，原本富有教育意义、担负社会责任的连环画在逐渐淡出历史舞台后，又逐渐走入了收藏者的视野，经过时间的检验，连环画的艺术价值逐渐被发现。

据记者走访得知，旧版连环画更凭借其艺术性、教育性以及亲切感而广受藏家爱戴，特别是50—70年代出生的人，都对连环画抱有一种质朴的感情，因此在收藏过程中很容易便能体会到一种怀旧乐趣。“虽然连环画的兴起和没落都与时代发展相关，但是许多有过连环画创作经历的画家都特别感激那段岁月，那是一个时代的记忆。”

辜国兴深信，连环画不会消亡，他说，连环画的素材主要来源于中国传统文化，比如中国四大名著、古代神话传说、中国历史事件等，“连环画是中国文化的一种，它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和坚韧性。”

记者手记>>>

笔者是90后，与连环画的初次接触是在父亲口中儿时的记忆里：“花两分钱，搬个小板凳坐在书摊前，沉浸在小人书的世界里。”真正看到小人书在旧书店里，翻开这斑驳发黄的小人书，感叹于人间喜忧、世界风云、纵横历史都浓缩在小小的巴掌般大的连环画上。

重新回望那些深深地影响几代人的中国连环画和画家，发觉关于连环画的人和事，依旧流光溢彩。希望淡出人们视野的连环画画家和他们的作品，能够得到更多人的关注和认可，让这些小人书不至于离我们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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