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朴

——湖南国通工程管理公司总经理喻朝阳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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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新华

黄连《神农本草经》：味苦，寒。所以清火也。实则泻其子，心者，肝木之子也，清心则肝邪泻，所以明目也。厚朴《本草经疏》：味辛，性温。主治食积气滞；腹胀便秘；湿阻中焦，脘痞吐泻；痰壅气逆；胸满喘咳。

喻朝阳年近50，板寸头，1.69米身个，皮肤黝黑，是个对人不设防，愿意交心的汉子，用中药“黄连”、“厚朴”来形容再准确不过。

自2006年创办湖南国通工程管理有限公司，出任总经理以来，经过十年的艰苦经营，收入不断增长；依规缴纳了各种税金；安排了近20人就业；资助慈善事业表现突出；2014年以乙级造价咨询公司名义，被评为省交通厅造价咨询库唯一先进单位，步入全省同行业先进行列；2015年得到国家住建部的批准，迈上了甲级造价咨询企业台阶；当选市工程造价协会会长单位；经湖南省企业信用评价中心认定信用等级为“AAA”，同时，荣获“2015全国工程造价咨询50强”；员工收入、福利得到提升,办公场地得到扩充和改善，固定资产不断增加，为员工安置了宿舍、办了食堂、缴纳了“五金”、创造了良好的工作生活环境；由于得到省、市相关部门的认可及广大业主的一致好评，业务遍布三湘大地，触角伸向全国各地。

一个没有任何官方背景，出身平凡的人，凭什么将公司办得风生水起、艳盖群芳的呢？

◆黄连浸染出的人格

莎士比亚说：“在命运的颠沛中，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气节。”

一九六六年农历九月九日，喻朝阳出生于临湘市桃林镇一个贫困农民家庭。1948年，其父因不堪生活重负，代人当了壮丁，1949年随部队在广州投诚起义，加入了人民解放军，1950年复员，务农为生。母亲生育了12个子女，夭折6个。极左年月，家境之苦，堪比黄连。

1982年，喻朝阳初中肄业，辍学进岳阳黄麻纺织厂当临时工，月收入不足50元。1984年，洞庭苎麻纺织印染厂向社会招收普工，这是一个劳力密集型企业，设备陈旧老化，工艺技术早已被国内同类型麻纺厂所淘汰，机器运转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麻尘飞舞，职工在车间待上半个小时，满头黑发就变成了白发苍苍。尽管收入低廉，环境恶劣，喻朝阳不惧艰苦，高兴地进了工厂，开始了漫长的三班倒普工生涯。不少职工进去不久，就开始想方设法往外调，或者自动退职，喻朝阳却十分珍惜这份工作，连续6年，他出满勤，赶任务，从未有过迟到早退现象。工资奖金极低，赶不上飞涨的物价，少许职工偷偷将麻纱和坯布带走变卖，喻朝阳却未曾动用过一寸公家的麻纱，一根铁钉，连续6年，年年都获得优秀职工的奖励。

1988年父亲因肝硬化与世长辞。母亲独自拉扯六个子女成人，生活好比雪上加霜，她一生吞糠咽菜，省吃俭用，从未对子女提过要求。2006年的五一节，兄弟几人觉得母亲一辈子没离开过桃林，带着她去长沙玩了一趟，午饭后在烈士公园转了一圈，她怕子女用钱，要求买了点方便面当晚饭吃，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早就回了岳阳。

2005年喻朝阳已经结婚成家，急需在岳阳集资买房，母亲生怕钱不够，把喻朝阳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双袜子，说，“里面有点存钱，你拿去集资吧。”因喻朝阳当时确实很差钱，就收下了，回家打开一看，新的、旧的、二十元面值的、十元面值的、五元面值的纸币，总共有1700元。这是母亲积攒了近三十年的钱啊！母亲含辛茹苦，养大了六个子女，待到子女成家了，还在操心劳神。所以，一个“孝”字始终刻在喻朝阳心上。

1990年，洞庭苎麻纺织印染厂限产压锭，喻朝阳几经辗转，由熟人介绍，调到湘运岳阳货运公司。他原以为从此糠箩跳入了米箩，没想到第二张入门券上写着更大一个“苦”字。

当时，他刚拿到驾驶执照，开车技术还相当生疏。有一次，公司安排他送一台高压电动机去兰州电机厂维修，路途遥远，往返近万里，要经过宁夏的六盘山，陕西的秦岭，路况真是“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现在想起来，他还后怕。哪像现在全程高速啊！货运公司交给他的偏偏是一台离报废只差一个月的东风牌大卡车，按照常理，车况路况如此之差，驾驶员又是个新手，调度员理应不该派他跑这趟长途；而之所以选中他，一是觉得喻朝阳的档案中写着密密麻麻“优秀职工”称号；二是他自调来货运公司，运输业绩非常好，向来遵纪守法；三是因西部山高路陡，危险系数高，车毁人亡的恶性事故频出，且耗油量大，不能带回头货，其他老职工都拒绝这趟差遣，就只好委派从来不会挑肥拣瘦的喻朝阳去完成。

大哥担心弟弟出问题，带着他将那台破车作了全面的检查检修，最后还是不放心，又亲自跟随他跑车。喻朝阳在临湘白云水泥厂装好电机，大哥一看，六吨重的电机吊装在货箱，重心偏后，车头翘起，造成方向盘轻，车子跑起来打漂，加之电机是用铁丝绞在车厢四周，没有按照规章用钢缆加固，十之八九会半途车毁人亡。长兄如父，他仍然担心弟弟出事，又叫上第三个兄弟一同前往。就是这么一趟远差，平安抵达也不过千元收入，现在一个人的工作量改为三兄弟完成，还能拿到多少钱呢？

到了六盘山，正是深夜，浓雾弥天，伸手不见五指，大哥开车，他和二哥在车前一边一个引路，一寸一寸往前挪，经历了整整一个通宵，终于爬过了顶峰。那次顺利回来后，车队领导就让他接了一辆崭新的东风牌加长车。要知道，全车队几十台车，新车加长车仅此一台啊！这趟远差，他感受最深的是兄弟情谊的可贵，真是打虎还靠亲兄弟，上阵还靠父子兵啊！这为他以后担任公司总经理，厚待员工，视员工如手足不无影响。

有一次他接受了一趟长途货运任务，夜间经过怀化市境内的雪峰山，夜色沉沉，伸手不见五指，他小心翼翼地握着方向盘，右脚不断地在油门和刹车间变换，眼睛瞪得快要爆裂了，全神贯注前方车辆的车灯，凭着前车灯光的来回晃动，判断山路的崎岖曲直，凭着前车尾灯闪烁，判断他车与前车的距离，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蜗牛式前行，走在他车后的一台货车嫌他开得太慢，擦着车身强行超了过去。待一会，他发现前面的灯光不见了，以为是车辆转了急弯，不敢贸然行动，停车拉住手刹，下车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原来，那辆超他的货车已坠进了几百米深的山涧里。他勾身望望山涧，只看见三百米开外的谷底腾起一团火光。他不敢前行，只有等待，一直待到拂晓黎明，才将车缓缓开下山。

这一次，他算是捡了一条命。这个教训就是，人不管干什么工作，无论处于险境，还是和平环境，踏出去的每一步都要稳。一步走错，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险。不守章法，不循规矩，无非是一个“私”字作祟，都属于受利益驱动。孔子说的“不逾矩”就是这个意思。正因为喻朝阳始终恪守着“不逾矩”的信条，他在工作中受的苦比别人多，享受的利益比别人少，无论在哪个单位工作，都享有“遵纪守法勤劳质朴”的好名声。

1997年初，市交通规费征稽处找到湘运货运公司，要一名品德好、思想素质高、遵纪守法、技术过硬、能吃苦的驾驶员。公司领导认为喻朝阳最为合适，据实予以推荐。由此，他被借调到了市征稽处一所任稽查车驾驶员。一般人看，这一回真是糠箩跳入米箩了，喻朝阳却怀着一颗平常心。一个人能以平常心对待工作的变换，就会轻看荣辱得失的多寡。他在市征稽处一所驾车三年，当时该单位有三台同类型的稽查车，他这台车做到了安全第一、整洁第一、稽查收入第一、廉勤第一。

1998年下半年，市交通规费征稽处李卫平处长调任市交委副主任，需要一名专职司机。一所所长吴国雄极力推荐喻朝阳，卫平主任接纳了。同事们认为，这才是喻朝阳人生轨迹的变换，给领导开小车，便增添了某种权力的庇佑，只要心眼灵活一点，除了分享物质利益之外，可谓飞黄腾达有时机。要说，喻朝阳心里也高兴，只是，他高兴的是遇上了一位好领导。这个卫平主任，还在任征稽处处长时，就被评为全国交通系统劳动模范、全省十大廉政典型，在北京的人民大会堂戴过红花，受到过交通部长和省委书记的接见。喻朝阳早就读过一位知名作家自发给李卫平写的报告文学《路考》，文中记载了主人公担任6年征稽处处长拒收贿赂的全部过程，下至一篓木炭，一袋黑米，一条香烟，上至金项链、金戒指、数额不详的大小红包，一千多笔拒绝不了退还无门的礼品，只得上交征稽处纪检书记处代为处理，这些礼品有据可查，有账可考，不是隐匿大头交出小头式的作秀，李卫平这个十大廉政典型当得货真价实！

喻朝阳说：“跑车是我的本职工作，无论给领导开车，还是跑货运，除了正常的工资奖金，我没有其他奢望，更没有半点非份之想。时间稍长，至少能受其工作方法、人品、作风方面的熏陶。我还年轻，待到我能独立于世后，那些正能量的东西，对我一定会起到作用。”

这之后，他每天坚持提前15分钟上班，把车洗得干干净净，随时等待领导的安排。慢慢地，他悟出了作为一名专职司机，应该坚守的一些原则：安全、及时、少说多做，尤其不能打着领导干部的旗号，为自己捞取任何物质利益。

他跟领导开了八年车，从中也确实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尤其是清廉自律，待人处世，是非分明，坦诚相见，乐于助人方面，他耳濡目染甚多，在他担任公司总经理的日子里，这些都对他影响颇大。

有一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那次，他送领导到屈原管理区检查指导工作，临返程时，当地相关部门出于客气，避开卫平主任，给他们各备了一份土特产，他推辞不了，收下了。回到单位，领导下车时，他把事情告诉了他，结果挨了领导的批评，并责令他亲自退回去，他感到很为难。领导说，“非退不可。这是不能讨价还价的。当然，如果退还实物感到为难，那就请你到市场上询问一下，土特产价值多少，再折价给人家带去……”

他承认，无论是在黄麻厂当临时工，还是在洞纺厂当普工倒班，还是开货车跑长途，他历经了磨难，尝尽了艰苦，除了应得的那点微薄的工资奖金外，他没有得到过任何其他灰色收入；但说到底，他获得的精神财富很多很多。苦难让人的心志得到磨砺，让人感觉到活着的美好。与苦难结伴而行，会领悟到接收别人帮助的珍贵，可以懂得对别人的呵护与尊重的重要，也能使人从苦难中吸取向上的力量，做一个自食其力胸怀坦荡的人。

老上级李卫平退休后，喻朝阳真诚地聘请他作为公司的不定期咨询顾问：“老领导，我知道你有较强的工作能力，更是个不逾矩的人，有人认定你是个傻子，但我认定你这个傻子了。”于是，他们又一次相遇了。

◆厚朴陶冶出的德行

2005年，喻朝阳经医院检查，得了高血压和糖尿病。市交委领导考虑到他已经不适宜跑车，决定给予必要的照顾，安排他下车，到通达监理公司担任副总经理。能得到一个官方职位，算是时来运转，苦日子熬到了头，何况通达监理公司是个有实权的公司，庆幸还来不及呢。而喻朝阳，却觉得自己没有从政历练，缺少管理经验，与其勉为其官，给组织增添麻烦，不如自己试试自主创业。恰好原交委领导，退休老干部张铭珊同志认定了他质朴性格，及时邀请他创办湖南国通工程管理有限公司，并推荐他为总经理。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上级李卫平。李说，“自主创业是经济下行期的一个新政策，一个解决就业、提振国民经济的好办法，也是展现个人价值的好机会。想自主创业，我从道义上表示全力支持。其他方面帮不了你，也仅仅认识了这个系统的一些人，在承揽业务方面，跑跑腿还是可以的。”

公司初创，只是一个空壳，一无资金，二无经验，三无办公地点，四无业务技术力量，一切都得从零开始。好在老领导，公司董事长张铭珊经验丰富，人脉极广，且有着超乎常人的热情和智慧，对他不断地熏陶、循循善导，点燃了他干一番事业的热情。加上老领导李卫平及时的鼓励、提点，他决心励精图治，干出一点名堂来。

2008年3月，公司好不容易召集了十多个精通业务的技术骨干和待业青年，自然谈不上利润，为了让员工即时拿到一份工资，他不得不找兄弟姐妹东挪西凑，搭上自家的一点积攒，这才把工资发了下去，起到了安定人心的作用。接下来，为办齐证照，他们磨破了嘴皮，求爷爷告奶奶，跑细了腿；网罗人才，增强公司业务资质，争取公司栖身之地，也是困难重重，费尽周折；他懂得，在市场经济激烈的竞争中，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是铁律。由此，他想到了责任。既然拉起了一班人马，就得硬着头皮干下去，而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喻朝阳热爱公司，热爱自己的员工。那十几个人七八条枪，是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汇集到一起的，每一位的禀性，每一位的困难，每一位的长处短处，他都了如指掌。他以诚待人，以真待人，谁的生日是哪一天，谁有些什么喜好，谁家遇上了生活困难，他认认真真记录在案，到时总有生日礼物及蛋糕出其不意地出现在饭桌上。谁家有婚丧嫁娶，他总是以总经理名义送上一笔人情。为了让职工及时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公司的食堂不开自助餐，而是喜气洋洋地围上两桌，和谐圆满，如一个幸福的大家庭。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项，有什么工作安排，或者某个员工有什么需要改进之处，饭桌上随意提出，既不伤和气，也不会造成什么隔阂。可谓其乐融融，亲如一家。

当员工们正为住房犯愁时，他悄悄将该问题列入公司的重中之重，并很快解决了员工的住房问题。作为一个民营企业的总经理，他完全摈弃了将利润的大部分据为己有，赚了皆大欢喜，亏了卷款走人的常见做法。喻朝阳不这样想。六个兄弟姐妹艰难度日的生活熬过来了，缺吃少穿啼饥号寒的岁月熬过来了，雪峰山上生死考验熬过来了，六盘山上，一台报废汽车由三个兄弟开着，一人驾车，两人引路，才顺利躲过车毁人亡的险境，他有什么理由不把自己的员工视为手足兄弟呢？公司要发展，离得了员工的辛苦劳动和集体智慧吗？只有把单位视为一个家庭，才能做到人心齐，泰山移啊！

正因为喻朝阳的厚朴德行，员工们从心眼里爱戴他，依赖他，信任他，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能力、热情、责任感发挥到了极致。所以，公司每承揽到一项业务，标书、造价、预算做得又快又好，完全符合规范，挑不出任何毛病，拿出去深得业主、同行、上级业务、主管部门领导欣赏，也经得住纪检、审计、监察部门的信任。

承揽业务，是公司的重中之重。可以说，有业务，就有利润；无业务，无利润，公司就得倒闭。因此，扩大人脉，从不可能中争取到可能，是他思考得最多的问题。

有人告诉他，中国法制尚不完善，市场经济仍然处于初创阶段，或者说这种经济模式还很不成熟，甚至有人说中国是个关系社会，要揽到业务，就要多一点猴气，多一点灵气，多一点大气。

这些“善意的规劝”他都承认，恰如一句俗语，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而要按照这些世俗成见及“既往经验”办事，与喻朝阳的德行禀性完全格格不入。

厚朴就是厚朴，它不是猛药，也不是十全大补丸，中医的药典里之所以有这味中药存在，并能恰到好处地发挥药理作用，这就证明事物存在的合理性。公司董事长清楚喻朝阳的禀性，及时提点他：“自主创业，可以读读《三国演义》，魏蜀吴三国，论文韬武略，辛弃疾曾有‘生子当如孙仲谋’之叹。论奸诈险恶，当属曹孟德，枭雄啊。刘备打草鞋出身，文无韬略，武不能战，却硬是雄霸一方，长处在于他的仁厚。我就不相信除了金钱万能这条路，就不能凭仁德、诚信打开公司局面。”

毋须讳言，因“恶习”的惯性作用，有些工程项目的主管领导，尤其投标人，喜欢钻法律法规的空子，这边代理人一敲定，便有人暗地找喻朝阳送钱送礼，一万、两万，三万，五万，甚至请吃请玩，并许诺只要他“抬抬手”，事成后还会有更有看头的“感谢”。

出于禀性，当有人第一次将红包送到喻朝阳手上时，他的心底涌起一股厌恶加恐惧的情绪，觉得人格上受到了侮辱。我喻朝阳出身固然贫穷，既没有“红二代”的资本，也没有“富二代”的财力，一生与苦难相伴，但再苦再难也没有自毁人格；他眼前自然而然浮现母亲递给她的塞满零星纸币的袜子，浮现出父亲临死时的嘱托，浮现出雪峰山深涧坠落的货车燃起的熊熊火光……面对贫穷，面对苦难，他不曾有过卑琐的感觉，没有过人格缺失的遗憾，而眼前，他有了，他抓起红包，愤怒地扔在行贿者的脚下。他说，“我父亲奄奄一息，最需要医药费挽救生命时，没有人送我一分钱。我们六个兄妹嗷嗷待哺，啼饥号寒时，没有人送我一分钱。而今，才当上个芝麻大的经理，你们就这样对待我！既然有事要办，为什么不堂堂正正摆到桌面上呢？”

第一次拒收了，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拒收了……他不相信拒收贿赂就办不成事，他不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老领导李卫平给他解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每一个行贿者都有所图谋，图谋报偿，而这个报偿往往是加倍的。这个‘加倍’从何而来？勺子只能伸到国家财政这口锅子里去。到头来，受贿者倒成了那个舍本逐末的买椟还珠者。”

当然，信念与现实还是有脱节的时候，每逢公司业务做不开时，他就征求董事长张铭珊及老领导李卫平的意见。董事长说，“你如果想把公司办下去，寻求长远发展，先得给自己立威，立名，立德。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走多了夜路碰上鬼。这次给人‘抬抬手’，那次也给人‘抬抬手’，总经理的‘威’立不起来，公司就倒了。有些事，你只能自己把握。”李卫平说：“有一点不妨提点个人看法。法律法规再严，也有空子可钻；反过来，再会钻空子的人，也总归有法律法规可治。我一直视你为厚朴，引申的意义就是忠厚、朴实、单纯。我觉得，依你的秉性办事，只要能吃苦，可以把公司办好。中国的市场经济，确实还不很完善。但事实是，随着各项法律法规的健全，各种制度的完善、到位，靠行贿送礼办事将会越来越难，财政、国土、发改、城建、审计、纪委你都看到了。整个社会必将趋于风清气正……”

从此，喻朝阳把一切行贿送礼牢牢挡在公司大门之外。在承揽业务方面，他将“有所为，有所不为”确立为公司经营的固定风格。

这句名言出自《孟子》。具体到公司，就是要以诚信、光明磊落、公开、透明的手段去争取业务，不放过任何机会；有所不为，即不走世俗的老路，不走行贿送礼的邪路，不蹈贪赃枉法的绝路。

2012年，得悉岳阳县筹建鹿角码头，这是一个大工程，通过公开招投标引入央企中国粮食储备集团，投入了几亿资金。喻朝阳出于公司利益计，决计要打进去，前前后后跑了上十次，对岳阳县委、政府、县交通局大小领导开宗明义地请示、拜访，以资质作为硬件，以诚信作为要件，不请客，不送礼，不搞吃吃喝喝，拉拉扯扯，一切都摆在桌面上谈，终于感动了上帝，得到了第一次接触那位央企老总的机会。

人家见他们是个小公司，对其规模、资质不甚信任，进入正式谈判时，一边是财大气粗目空一切，一边是诚恳不阿，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央企老总脸上始终挂着不屑一顾的笑意。喻朝阳不信邪，不阿谀，条分缕析，将证明公司资质的全套文件面呈老总过目，给对方的施工方案发表了详尽的代理意见，让对方态度由犹疑转变为信任，认定了国通公司作为代理人。

进入施工程序后，喻朝阳仍然严密跟踪，很快就发现了中粮储的软肋，他们属于国字号，不缺钱，也很希望通过正规程序把事情办好，但他们缺少具体的码头施工管理人员，对于码头的规模、材料、造价、施工等一系列参数不甚了解。正当那位老总感到一筹莫展时，喻朝阳立刻利用自己公司的长处，三番五次主动与城陵矶码头负责人横向联系，引来一批富有码头修建经验的技术人员进驻鹿角，悉心给予技术指导，攻坚克难，解决了中粮储的核心问题。

照理，介绍引进城陵矶码头的技术力量，公司理应收取一笔服务费用，但喻朝阳没有收。老总说：“这项工作不在你们的责任范围，你既然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为何不肯另收服务费用呢？”喻朝阳回答说：“贵公司投资岳阳建码头，是为岳阳做出奉献，为岳阳造福。我们国通既然是你们的代理人，有义务主动给你们提供方便。”

这一下取得了中粮储的高度信任。那个央企老总激动地说：“谢谢你的主动帮助，不久，我们将要进行设备采购招投标，我们选定的代理人仍然是你们国通。”

拿到了鹿角码头两次大单，公司名声鹊起，公司业务发展迅速，很快进入良性循环。

在“有所不为”方面，喻朝阳的态度也是相当坚决的。公司固然正在向好，利润正在节节攀升，但不能有奶便是娘。

2013年，得悉某县即将上马一个近亿元的建设项目，公司通过初步接触后，做了大量前期工作，但最终没有充当其代理人。原因是该项目业主里面的个别人想操控此事。如果抱着“唯利是图”的出发点，也是可以通过某种不当途径打进去的，也有可能在工程中分享一杯羹。问题在于就此卷进去，必然会卷入一桩腐败案件，让公司名、利俱损。喻朝阳毅然说：“放弃！凤凰择木而栖，我们办公司，只能严格走程序。两利相较取其重，两弊相较取其轻”——这就是“有所不为”。

竞争是残酷的，在公司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同行的妒忌常伴之而来，甚至受到无端的陷害与中伤。来自不明真相的执法机关无休止的审查和误解，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2011年甚至还为此病过一场。面对病床旁安慰的董事长和顾问，他说：“对艰辛与磨难的理解，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有资格体味透彻。我不怕受苦，不怕受累，怕的是遭到误解，中伤，诬陷。”

老领导李卫平说：“我当征稽处长8年，连一篓木炭都上交了，当交委副主任多年，连一份土特产都折价退回了，但仍然有人以‘无官不贪’的观点看待我，把捏造的匿名举报信寄到了市纪委，当纪委有领导询问我时，我能坦然面对，真金不惧火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公司办得好，引人嫉妒是常事……”

2013年，岳阳慈善协会在南湖广场举办盛大的中秋晚会，喻朝阳自信地走上台去，说：“我们是个小公司，以诚信承揽业务，以诚信面对业主，我们的利润不大，特捐献一万元，作为对社会的回报！”

十年磨一剑。喻朝阳的公司虽然还说不上业绩辉煌，其本人也并非功勋卓著，而他平凡的事迹中却透出厚朴的人格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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