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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祭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岳阳日报
樱花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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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深信,有些东西,冬天从你身边带走了,春天还会还给你。

深夜突然醒来,很清醒。刚才梦里,又见到她了!是白云,是彩霞?清香阵阵洒长空,繁花一片望无涯。樱花汹汹而来,像山呼,像海啸,一排排的巨浪铺天盖地打过来。樱花静静地绽放,一树树耀眼的亮,一片片浪漫的白。樱花雪白,但又不是漫天飞舞的雪花的素白。她的花骨朵儿、没开的小花苞都是淡淡的紫色。一眼望去,粉白中透着浅红,像红叶李。樱花冷艳,也许她来自高纬度地带?她没有寻常花卉那样,飘散阵阵香气,所以极少蜂飞蝶舞。樱花紧密,伫立张望,小小的一朵朵,缀满枝头。在太阳下沉静地舒展着,不迎风招展,不轻佻摇曳,地上也不见落英缤纷。

多年前就听说过樱花。想象中,总是把她和富士山、《北国之春》、唯美主义的“淡淡哀愁”的川端康成以及他笔下美丽纤弱的女性联系在一起。日本人喜欢从樱花的绚丽、短暂与落英缤纷中寻找凄美,这情景有东方含蓄、蕴藉之美,而她的哀伤、凄婉、与悒郁却是大和民族所独有的。

确实,樱花很美,是摄人心魄的那种。然而,对樱花,我心里却有一种复杂的情愫,仿佛要在心里刻意保持一种距离。

又记起了杭州西湖,十里长堤,多情翠柳,絮絮私语,欲挽游人衣袖。沦陷期间,这里栽满樱花树,也栽满了刺刀与匕首。抗战胜利后,杭州人一夜之间铲除了樱花树,种上杨柳,“杨柳岸,晓风残月”意境,留住了骨子里的文化。

湘北,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残留着二棵樱花树兜,那年,日军在这个小村子住了些时日,一个小队长认下了一个放牛娃做干儿子,也种下了二棵樱花树。因为这个缘故,这个村子在战火中相对平静。日军投降,干儿子随即砍掉了樱花树。

爱屋及乌,恨屋呢? 彼时的樱花没有美感,有的只是心头的愤懑与刻骨的仇恨。

江南,草长莺飞的江南。小路上、水塘边,一树粉白的李、一地金黄的油菜花,与樱花比,朴素,却让人倍感温暖。

今天的“和平祭”像梦一样,来得突然。“和平祭”由广东著名作家熊育群的长篇小说《己卯年雨雪》引发,小说以长沙会战及“营田惨案”为背景,真实地表现了抗日战争历史。小说出版后在中国及日本引起较大反响,一场迟到了70年的祭祀因此促成。

日本反战同盟的老兵、湘北抗战老兵,一起来到湘北的樱花树下,参加“中日友好祈愿会”,三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厚德广场盛开着灿烂的樱花,不远处,湘江、新墙河春水涣涣,流入洞庭湖。

目前唯一健在的日本籍八路军战士、日本“八·四会”(即八路军、新四军之会)会长小林宽澄参加祭祀。97岁高龄的小林宽澄行走已需要别人搀扶,但思路依然清晰,他的左衣襟上除了别着毛泽东像章、八路军标识、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章,胸前悬挂的,则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2015年9月给他亲颁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76年前,我是一名曾经在战场上将枪口对准八路军的日本士兵,是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把我从鬼变成了人。今天沉痛悼念牺牲的抗战烈士,我们更加珍爱和平,日中人民要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第一次踏上湘北这块美丽的土地,甚至有点世外仙境的感觉。”日本老兵元山俊美遗孀元山里子说:“但这里曾经承受来自日本侵略军的残酷血腥虐杀,这里埋葬着当年牺牲的无数中国将士。我这次,是代表已故丈夫元山俊美,来参加‘和平祭’活动,丈夫这一生中,只有一件事很惭愧,那就是当年成为日本军国主义者的炮灰,被强迫到中国去干了那些对不起中国人民的事情,这件事让他感到一生的遗憾啊。”

元山是一名铁道兵,从1940年到1945年日军投降的5年间,在中国各地负责铁道运输,为日本军队打仗服务。有一次,元山所属的铁道兵部队在湖南征用当地的木船,一些日本兵对中国船夫很凶暴,动辄打骂,而此时的元山对日本的侵略战争已经有所觉醒,从不打骂船夫,不让他们干活太累。元山他们的船队划到湖心时,突然枪声大作,原来是遭遇到中国游击队的袭击。这时站在船上“押运”的元山,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听见周边子弹乱飞,就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划船的船老大,拉拉元山的衣袖,打开船板,让元山和他一起躲进船舱底下,捡了一条命。有好几个担任“押运”的日本兵被打死。

1945年8月18日下午,元山正在车站搬运残缺不全的武器,一位军官骑马过来说:“你是哪个部队的,武器已经没有用了,丢掉吧,战争结束了,我们打败了,回日本吧!”

湖南是元山脱掉军装的地方,是他从一个战争的“机器”变成一个“人”的地方,元山对湖南抱有一种特殊的感情,16年前,元山再次来到他重获新生的地方,在当地政府的帮助下,种下了200棵樱花树,希望她开出花朵,播下中日民间友好的种子。

梦已经起航,我想这不仅是第一次,然而,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经历了那一场噩梦在人世间的老兵已经是越来越少了。

是白云,是彩霞?清香阵阵洒长空,繁花一片望无涯。

◆彭新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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