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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的嬗变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岳阳日报
米的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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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宗仁

我的家乡,“美”字读成“米”,美丽就是米丽。我曾开玩笑,网络词的流行,平江只怕也是发源地之一。

米,雪白雪白,经打磨抛光,确有晶莹之美。米粒有如婴幼儿的乳牙,匀称好看,闻而有香,捧在手心,有如童话国里的小人儿,美若天使。

小时候关于米的记忆,委实不怎么美。自给却不能自足的经济,贯穿了我营养不良的童年。自己家种的谷自己去打成米,简易的打米机,米粒参差,粗细不均,糠粉包裹,灰头粉脸。一担谷进去,变成大米、碎米、米糠出来,风车摇过之后,米中还有零星漏网的谷,细看,也有小颗粒的稗子混杂其中。米糠也是要干干净净扫回家的,那是喂猪的好饲料。

农家的米缸也是一张晴雨表,很少有满的时候,倒是常有见底的尴尬。米缸里有一把木制的升子,分成不同量的三格,每格多少比称出来的还准,十分方便。农家之间互相借米是常态,但借字是不可以轻易说出口的,而是用另外一个词:移米。现在想来,这个移字用得妙。米也可以移动,从东家到西家,就像串亲戚。贫困的年代,移米一词也带给人些许动漫的喜感。移米的事多是母亲去做,有时也交代儿女们去落实。手里拿个脸盆或是一个布袋子,到母亲指定的邻居家去移米,很少有移不到的,但也有不巧的时候,人家自己的米缸也见了底,那可就只得打空转身,再选一家去移米。移米都是用的木升子,大多时候是用手抹平了的。关系好走动紧密的邻家,就用升子堆成小山,或是给了要移的斤数,再抓一握奉送。而还米,大多是要多还一点的,邻家也不核实,直接就往米缸里倒。

俗话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事就不说了,我们的童年吃个半饱是常事。茴丝煮饭,上面满是黑黑的茴丝,只锅底才有一点点白饭。白米饭要优先我们兄妹,而兄妹中又要优先最小的。最难过就是冬天,学校也不分上午下午,七八点上学,不吃中饭,下午一两点放学,那时俗称叫吃两餐,晚饭是没有的。正是爱动与长身体的时候,晚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偏偏冬天的夜特别长,常常在梦里饿醒。

那时很少有什么零食吃,有一点点也是土产的茴片与豌豆。倒是村里有一个资本主义思想严重的老头,偷偷地贩了一点花生与柿饼,在小孩子之中形成了一个黑市。我们从家里偷上几把米,用纸包在书包里,以物换物,米就变成了花生与柿饼。因为米有灰糠,常常手上衣上书包上留下了米糠印,怎么也拍不干净的,被父母轻易就破了案,一顿打少不了。也有的时候母亲不说穿,只说米缸里好像进了老鼠,我也装着没听见,可我的眼睛立马变成了鼠眼,不敢正眼看母亲。

我读初中的时候,学校离家远,中饭是从家里带去,由食堂代蒸的。饭里没什么好吃的菜,常常就一个人跑到教室后面的小山上去吃。小小年纪还要讲个假面子,不想把自己的穷示人。

在平江五中读高中时,开的是桌席。八个同学一桌,一盆饭分成八等份。碰上最后一节课,老师还没宣布下课,我们的脚早已伸出了课桌外,手里拿着饭碗只等老师一声下课拔腿就跑,做死地冲向食堂。先到的就有饭盆划分权,也可以先分先吃。蒸的饭多是面上有一层干皱的壳皮,表面看,上面匀分成了八块,可经过壳皮下的斜切深挖之后,后来的同学就是“毛多肉少”了,有的女同学就急得掉眼泪。也许是忍够了,女同学把我们告发,老师罚我们当庭示众。这次丢的人可大了,以至于后来听人说到饭桶一词,我身上就起鸡皮疙瘩。

恢复高考制度后,我考上了岳阳师范,毕业后吃上了“国家粮”。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粮油本,每月可到粮站去买米买油。这在农村可是一种荣耀,一种特权,很让人羡慕。

三十多年前,我还没有脱离过农村劳动,“双抢”是必须回去参与的。炎天暑热,躬背弯腰,丢下镰刀又上打谷机,正午烈日下,还要挑一小担谷摇晃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味我是尝到了的。

不知不觉,米也有了改变。有糠灰的不见了,不软香的早稻米也不多见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北方来的五常稻花香、泰国的香米上了餐桌,还有什么有机米、富硒米进了碗中,还有一季稻再生稻到了筷头舌尖。

前几年,我跑到乡下,眼见田土抛荒,只种一季,烟囱占领土地,污水污染农田,农民上岸,老人留守,心里不免也飘过一丝隐忧。好在近年来,环保攻坚整饬力度空前,生态建设推进势头迅猛,美丽乡村行动方兴未艾,一扫乡愁,农村也撑起了诗歌与远方的风景线。

米的优化,使我们过上了更有品质的生活。

2021-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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