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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景洞神奇的养蜂人

2022年01月20日 10阅读 来源:岳阳日报
八景洞神奇的养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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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风行

父亲年近八旬,和母亲住在老家八景洞。那里山明水秀,鸟语花香,最好养蜂。今年女儿读大学后,我彻底自由了,国庆一放假就回到了老家,准备扎扎实实陪陪年迈的父母。

10月1日一大早,我正在看手机,回、发国庆祝福信息,只听到父亲非常着急又生气地在喊,“土甲蜂赶跑了三箱蜂!”土甲蜂乃蜜蜂的大敌,作为资深养蜂人的父亲对之恨之入骨。

上世纪六十年代,因家庭成分不好,在大队上当会计受排挤,父亲一气之下回家悄悄养起野蜂来,后来队里“盖章后”,他堂而皇之地外出“寻副业”去了。父亲在外面养了二十多年蜂,带回来的布票粮票有十多个省的,为了赶蜜源,他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中国,连我出生都没在家。我跟父亲开玩笑说,他是八景洞最早的打工仔。进入八十年代初期,我们几兄弟一个个长大了,父亲不得不把几十箱蜂运回来,在老家一边养蜂一边寻点别的门路赚钱供四个儿子读书。从屋前屋后有了一排排蜂箱起,就有了打土甲蜂的故事。

土甲蜂是最爱吃蜜蜂的一种毒蜂,黄黑相间,小手指肚那么长,金黄色的脑袋,身体由一个坚硬的壳包裹,黑黄相间隔成四五节,尾尖上翘着一根长长的毒针……叫它土甲蜂是我们老家的土话,它的学名为虎头蜂。它不但吃蜜蜂,而且会伤人,被蜇后后果往往很严重。每年夏秋繁殖成蜂后,土甲蜂便外出觅食,蜜蜂是其酷爱的美食。为了保护心爱的蜜蜂不受袭击,父亲带领我们全家人与土甲蜂“战斗”了几十年——把前来偷吃的土甲蜂打死,或想办法赶走它。

父亲打土甲蜂有丰富的经验,这次是怎么了?我急忙跑到地坪蜂箱前去探个究竟:有三个箱子底部都堆积着一些已经没有生命体征的蜜蜂。每个蜂箱的正前方底部均不同程度地被咬了一个大脚趾般大小的洞。父亲搬起蜂箱念叨:箱子在地上放久了,受了潮,霉坏了,土甲蜂一下子就啃出个大洞钻了进去,蜜蜂无处可藏,蜂王就领着整箱蜜蜂逃跑,没有逃掉的就成了牺牲品。父亲正说着,突然我听到“呜呜”的声音,一只土甲蜂正朝左边第三个箱子飞过来,父亲赶紧拿起一个白色的网兜快速走过去。土甲蜂刚刚飞到蜂箱前停住,只见父亲将网兜往地上重重一拍,土甲蜂便无可遁形了。“喊你娘拿药来”,父亲吩咐我。我应声跑进屋里喊母亲找出了装有大半瓶白色粉末的塑料瓶。父亲接过药瓶塞到网兜底下,让土甲蜂落入瓶中粉末里,将瓶子摇晃几下,土甲蜂瞬间全身沾满了粉末。随后,父亲将网兜慢慢移开,让土甲蜂从药瓶里爬出来,“白头白脸”飞走了。父亲告诉我,这是目前打土甲蜂最先进的方法。土甲蜂发现甜蜜蜜的蜂蜜后,会飞回去报信,把其它同伴喊来“众乐乐”。当这只全身沾满白色药粉的“探子”回去报信时,就把毒药带进窝里传给了同伴,一两天内受传染的同伴就会全部死掉……

青少年时代,我都是拿竹枝扫把当武器,为此付出过惨痛的代价。我是父母的满崽,暑假家里最轻松的活他们总是优先给我干,这便是打土甲蜂。那时候几十只蜂箱摆放在后山的菜地里,总共有五六排。我每隔十几分钟挨个巡查一次,看有没有来犯者,见到了就用竹枝扫把摁住,然后消灭。干活的间隙我可以躲进菜地后面的茴孔里乘凉。茴孔是农村专门用来储存红薯的土窖,有上十个平方大。夏天茴孔里面没有放茴,空荡荡的,凉飕飕的,我搬个凳子坐在里面,听着收音机,特别舒爽。父亲把家里唯一的养蜂面罩让给我戴,以免他的满崽遭土甲蜂袭击。面罩是套在草帽下的一个网子,可以罩住头和脖子,正前方是一层透明的纱网,后面有袋子可以绕到胸前系住,土甲蜂和蜜蜂都钻不进去,非常安全。但戴着面罩很热,像医生穿着防护服一样,汗水粘在皮肤上很不透气。一开始我老戴着,后来随着打土甲蜂的经验和技术日益成熟,就不戴了。有一年开学前的一个中午,我躲在茴孔里听费翔在收音机里唱《故乡的云》,歌声让我如痴如醉,有半个多小时忘记巡查了。走出茴孔一看,好家伙,竟然来了五只。其中三只匍匐在地上盯着蜂箱前进进出出的蜜蜂一动不动,另外两只在箱门前飞来飞去,跃跃欲试。我寻思着拿扫把从上面扑下去,正好可以将五只全部压住,然后一一歼灭。于是立即一扫把打下去,结果只捕到了四只,有一只从扫把缝里跑了,那“逃犯”突然“呜”的一声飞到我身后,在我后脑勺上蜇了一针。片刻麻木后,一阵剧痛袭来,我丢下扫把拼命往家里跑。父亲正好收工回来,一把按住我的脑袋,从头发里找到毒针拔了出来,然后用香皂使劲地涂抹。我痛得晕了过去,在床上整整趴了一下午才醒过来。第二天后脑勺上长出来一个桃子大的包,两个星期后才消,但头皮里藏着一个硬核直到大学毕业后才完全消失。

我参加工作后,老家开始移民搬迁,靠坐船出进的村民被全部安置到水库外面的公路两旁。父亲舍不得水库里面的好蜜源,一直不肯搬出来,养蜂和打土甲蜂成了父母在大山深处的全部生活。后来,全村只剩下我们家最后一户了。在各级领导的关心和督促下,我们几兄弟在公路边上盖了一栋新房子,终于把父母请出了山。人是出来了,但蜂还留在山里,父亲便划一条木筏子,带着母亲继续回山里养蜂。冬天把白砂糖一袋袋挑进去喂蜂,夏秋时节把酿出来的蜂蜜一桶桶运出来。特别是土甲峰多的时候,天天早出晚归,雷打不动。我担心老人划船不安全,身体吃不消,劝他把蜂卖掉算了。父亲不肯,发脾气说:“卖了蜂靠什么过日子,天天坐在家里喝西北风啊,坐着不做事老得更快。”

父亲痴迷养蜂的故事惊动了岳阳电视台,记者们跋山涉水到山里给父亲拍了个专题片——《养蜂人家》。播出后,父亲养蜂的名声越来越大。汨罗市科技局将他评为科技示范户,介绍他加入了汨罗养蜂专业合作社。国家实施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以来,八景村被列为汨罗市重要水源保护地,畜禽养殖受禁,养蜂成为了村上脱贫致富的主要产业,父亲又被邀请作为八景村养蜂专业合作社的技术顾问。有了这些头衔以后,父亲越来越忙,不得不放弃进山,把几十箱蜜蜂搬到山外来养。在扶贫组和合作社的推动下,父亲用冰柜代替了茴孔存放蜂蜜,用上了统一的蜂蜜品牌和包装,结对帮扶了三名贫困户养蜂脱贫。如今,父亲母亲学会了看网络电视、用智能手机、刷抖音、抢红包。开车上门买蜂蜜、用微信付款的人越来越多。

有蜜蜂在,就有土甲蜂来。这几年,父亲经常外出,是如何对付土甲蜂的呢?自从有了合作社,信息更灵,门路更广,对付土甲蜂的办法更多了,“网上买的药特别灵”。有了药,怎么还被土甲蜂赶跑了三箱蜂?父亲满是懊悔地说:“是我粗心大意,失了荆州。”原来,去年父亲用这种药把土甲蜂都毒死了,没想到今年它们繁殖无比快,趁前两天父亲去汨罗时,“鬼子”悄悄进村,来了个“大扫荡”。“三箱蜂损失千把块钱是小事,关键是这些蜂养起来不容易,太可惜了!”父亲无比心痛。

整整一天,我陪父亲打了二三十只土甲蜂。“凡事都要细心细致,打土甲蜂和你们搞工作是一样的,不能想当然,要仔细观察,要舍得动脑子……”父亲最后说。

2021-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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