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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智勇

我们小时候还没有植树节，但植树是大人们每个春天都要做的事。特别是我家的新屋做起以后，每年都会在房前屋后，院子里种几棵树。我对种树是有点兴趣的，那时候生活单调，有趣的事少，而种树也算得上生活的一种调剂。反正我们小孩子也不用干挖坑之类的力气活，最多跑跑路，端碗茶，递个锹。

记得我九岁那年一个晴好的春日，父亲一大早就在塘边挖好了几个坑，樟树苗也准备好了，种好两棵以后，我央求父亲道：不全都种樟树咯，能种两棵桔子树或桃树，那多好。父亲回答我道：樟树多好？樟树能够防虫，樟木打出来的家具都能够避虫的。可是在我们小孩子的心中，经济价值不是排在第一位的，樟树又不能开花结果实，哪有桔树桃树梨树好？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能够得到一棵桃子一个梨子，那是很难的，我六岁那年才第一次看到桔子，是姑姑领我去她工作的林场玩，林场有一个桔园，正当桔子成熟时候，送我回家时，姑姑花几毛钱买了几斤给我，我觉得桔子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

我对父亲说：我同桌父母对她真好，她家种了好多种果树。父亲说：她的父母有门路吧，能搞到果树苗，我就是有钱也不知从哪儿买呀。

说来也凑巧，第二天下午放学，经过同桌的家时，她的母亲正在种树，同桌告诉我，是种的桃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走到同桌母亲面前，说：阿姨，你的桃树苗有多余的没？我家想买几棵。阿姨说：我这也是在园艺场工作的同学给的，我给你三棵吧，不要钱的。我道了声谢谢后像捧着宝贝一样,以百米速度往家里跑，见到父亲，我像得胜回朝的将军一样，站在父亲面前，面带得意的微笑。父亲问我：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我儿子又考了百分了？我将树苗递给父亲说：塘边上还有块空地，种上吧，桃树苗。父亲还是疼我的，二话不说就将桃树苗种下了。

春光里，桃树是见风长，可是它生长的速度还是赶不上我的期盼，我也知道，要等到它们结出桃子，需要漫长的过程，但是我还是每过几天便去看一下，期待奇迹出现：它们突然就长成大树，开花结果。第二年春天到来时，我一天天等待，巴望着它们开花，可它们一个劲地枝繁叶茂，别的桃树、李树已经繁花似锦了，它们根本就不理会我的期待，第三年仍然如此。我用怀疑的眼光望着同桌问：这是桃树吗？它们怎么就不开花呢？同桌带着点歉意地说：我家也是这样，我爸说，可能是没有经过嫁接的毛桃，可能要到第三年才开花。秋天，它们总算给了我一个惊喜，三棵桃树上结满了桃油，那时候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不像现在一样可以卖上几十元一斤，但对我们小孩子老说，在自己家的桃树上摘下一篮桃油，用剁辣椒一炒，改变一下餐桌的单调，也是开心的事情。

盼望着等待着，第三年春天来临了。早春的一天，我去塘里提水，忽然见桃树上有了几点红色，是桃花！紧接着，别的桃树好像还刚从冬天走出，睡眼惺忪，它们就已经花开满树了。果然，它们结出的是毛桃，聊胜于无吧。还未及成熟，桃子就被我们摘光了，味道真不敢恭维。初秋的一天，我坐在桃树下看书，忽然有东西打在我身上，我以为是哪个小伙伴逗我玩，却原来是一个熟透了的毛桃，此时的桃子身上光溜溜的，已经没有了毛，颜色青中透红，特别漂亮，我也不洗，只用手擦擦就往口里塞，原来，成熟了毛桃是如此好吃。

在后来，我上初中了，上高中了，对桃树的关注度渐渐减少。但春天和秋天，我特别喜欢坐在桃树下读英语，背语文。那几年，我们不知道在桃树下度过了多少读书时光。

三十年过去，老屋由平房变成了楼房，桃树早已不在。伫立塘边，我的眼前总会出现一幅少年读书图……

2021-0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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