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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勋建

迁客骚人邂逅

历史影像中，走向岳阳楼的高士名流叠加，说岳阳楼下屐痕一尺也不算夸张，有迁客骚人之邂逅，更多的是诗人与岳阳楼、洞庭湖的千古一“面”。

元嘉三年（公元426年），南朝炯介之士颜延之受命中书侍郎，从始安外所还都建康赴任，途经岳阳，恰与好友湘洲刺史张劭邂逅，同登岳阳楼，欣然写下《始安郡还都与张湘州登巴陵城楼作》：“江汉分楚望，衡巫奠南服。三湘沦洞庭，七泽蔼荆牧……”，诗写得高古雄浑，这是中国诗歌史上第一首咏赞岳阳楼的诗。

唐开元年间，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来了。孟哥是应时任荆州长史张九龄的入幕之邀，途中登楼赏湖的，人至岳阳楼，诗当然要写的，尤其想到日后老丞相能赏识加举荐，这“干谒诗”《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就更应该表现才华。“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孟夫子果然写得气势磅礴，云垂海立。“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个中诉求，含而不露。

乾元二年（759年），诗仙李白来了。李白流放突获大赦，返途中同好友夏十二同登岳阳楼，心情特好，且眼下阔水皓月，乃感慨系之《与夏十二登岳阳楼》：“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由是，岳阳楼名扬天下。

时隔十年，诗圣杜甫来了。老杜穷困潦倒，书剑漂流，泊舟岳阳楼下，一首《登岳阳楼》震撼古今：“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此刻老杜的心境与彼时李白大不相同，他上楼眺望洞庭湖水波澜壮阔，可这哪是水光潋滟的大湖，分明是一口“安史之乱”而致国家逢纷的滚沸大镬。

再后来，刘禹锡、李商隐、黄庭坚来了。范仲淹没有来，可他在邓州贬所写下的名动天下的《岳阳楼记》来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公一笔写出自己的千秋襟怀。

迁客骚人行踪已杳，然诗文斐然。他们的处境和心情也像“屐痕”种种都留在岳阳楼上了。

巨渎名山交集

唐元和时期，江州司马白居易，被擢升忠州刺史，他经过岳阳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岳阳城下水漫漫”。水，的确是岳阳楼下一大壮景，一大奇观。它就像多支军旅来到这里集结，经过岳阳楼下接受检阅。看，湘资沅澧来了，还是一路招兵买马、裹挟奔腾而来——沿途有多少河湖溪荡不甘寂寞，一路跟进，然后通通义无反顾注入巨渎洞庭。汨罗江不能不来，它天天叨念着怀沙沉江的屈子，风风火火赶到磊石山北注入南洞庭湖……

洞庭湖以博大的胸怀，接纳诸流众水，然后整顿阵容，浩浩荡荡来到岳阳城下，昔日的阅兵台已成岳阳楼，看着这一支野战大军滚滚汤汤汇入长江奔向东海。长江在岳阳城东北等得火急，要与洞庭湖在长江中游第一矶——城陵矶，匆匆交汇，合流裸奔，再现雄性大美。城陵矶日夜见证了这一激动人心亘古不变的时刻。

岳阳楼下不只有水，还有山。山虽小，却有大小山峰七十二座，谓君山。君山鹄立洞庭湖中，可别小看她只是一个蕞尔小岛，却与名楼岳阳楼遥遥相对，就是这一千古之“对”，让许多过往迁客骚人“对”出许多诗来。李白放歌“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刘禹锡朗吟“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如此重量级的大师都来“点赞”了，君山要想不出名都难。

君山自古就是个浪漫会所，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瘗葬于此。如今君山岛又称“爱情岛”。那口柳毅井，兀自讲述着柳毅与龙女的千古奇幻爱情。

野生动物雅会

岳阳楼下，是海陆空三军“运动员”雅会之所。

“海军”出场的是江豚。这家伙我很早就见过。1970年底我参军入伍，从洞庭湖西弃车换船过湖，那天阴风怒号、浊浪滔天，木壳子机动船过湖如坐摇窝很是骇人，船到湖心，却喜见一群浑身灰白光溜的家伙在骇浪中不停地跳跃翻腾，同行大喊“江猪子”。后来我才知那就是江豚。许多年没见到这尤物了，据说与生态环境有关。再后来，江豚又出现了，还是与生态环境有关。

江豚困窘时，整个长江流域不足1000头，比四川大熊猫还少近850头。而洞庭湖的江豚种群更加濒危，至2012年3月，只剩85头。这年起，湖南日报岳阳记者站站长徐亚平以记者和人大代表的双重身份，不停地呼吁国人保护“水中大熊猫”江豚。他领衔发表《中国长江江豚保护宣言》，发誓：如果江豚灭绝，我将负罪自沉于洞庭!

“陆军”出场的是麋鹿。麋鹿是世界珍稀动物。它的头脸像马，角像鹿，蹄像牛，尾像驴，故又叫“四不像”。麋鹿是典型的湿地动物，好合群，喜食嫩草及水生植物。1998年高洪过后，洞庭湖东首次发现27头麋鹿，其中还有两头小鹿。而今洞庭湖区已成为麋鹿的“安乐窝”，其种群已壮大至100头左右。

“空军”出场的就多了。各种鸟类，到时准来。岳阳楼西去不远，有采桑湖，是洞庭湖区域候鸟灰鹤、豆雁、小白额雁、罗纹鸭、水雉、凤头等的主要繁殖和栖息地、食源补给地，也是中外知名的重要湿地。往年东洞庭湖迎来过10万多只候鸟，高峰期时采桑湖里就有2万多只。提升水质，加强生物多样性，建设生态岛……现在采桑湖湿地成为“百鸟乐园”。鸟乐人安逸。如今每年采桑湖都要举行洞庭湖观鸟活动。2至3月，沉寂的采桑湖沸腾了，北京、上海等全国各地的观鸟代表队与摄影爱好者们带着“长枪短炮”来了，国际友人和科学家也来了。观鸟者雀跃，摄影者会神。

2021-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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