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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有红

地里的油菜角子被太阳炒了似的，籽粒儿跃跃欲试往外蹦；黄澄澄的枇杷如同串串金珠引人注目，令人垂涎。今年五月中旬，我陪八十五岁的岳母去了一趟湖北巴东县。同去的还有我妻子、姨妹子和叔岳父母的女儿女婿。

我岳父母三兄弟三妯娌中，健在的还有我岳母和叔岳父叔岳母。叔岳父华中农学院毕业后主动申请到了最贫困的巴东县工作，并在那儿成了家。叔岳父叔岳母生育了四个孩子，生活压力很大，已有六个子女的岳父主动为弟分忧，一担箩筐把他的两个女儿从宜昌挑上船搭到监利，然后步行挑到华容县操军老家。岳母对待两个年幼的侄女，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有盐同咸，无盐同淡。

“要不是搭把哥哥嫂子，这么重的家庭负担，我们真的会压得喘不过气来。”叔岳父叔岳母每当提起往事总是感慨不已。“我年事已高，腿脚不灵活了，看来回家乡不太可能，盼望你们到我这儿来玩。”每次，叔岳父与我岳母和他的侄儿侄女通电话时都是这样说。

岳母比叔岳父年岁小一点，身体还算硬朗，头脑也很清醒，只是耳朵有点不大好使。5月17日，是叔岳父的生日，岳母考虑到他老人家行动有些不便了，便产生了去巴东一聚的念头。

为了满足岳母的愿望，我和家住县城的大姨姐夫妇商量，决定于5月15日动身去巴东。十多年前，大姨姐的女儿由叔岳父牵线嫁在巴东县城，他们两口子对巴东是轻车熟路，毫无疑问是这次巴东之行最好的向导。

也许是太激动了，岳母在14日晚上有些失眠，五点钟就急着起床了，忙这忙那的。八点出城，开车前往湖北宜昌，约一个半小时后，岳母出现不适，开始呕吐。在服务区稍做休息后又出发，到宜昌车站售票厅坐下来后，岳母好了蛮多，我们的心才算平静下来。

下午两点，我们坐上了从宜昌开往巴东的大巴车，为防不适，我妻子和大姨姐给岳母吃了晕动片和贴了晕车贴。尽管如此，还是不顶用，岳母又呕吐起来。我们不停地问岳母还能坚持啵，岳母笑着说“没关系”。

五点到达巴东。叔岳父家住五楼，我们正担心岳母坐车劳累爬楼困难，谁知她却一口气上了楼进了屋。

迎接亲人的门早已敞开。叔岳父大女儿、大女婿的妹妹谭小姑早早地在此恭候，并帮忙备好了晚宴。浓浓的饭菜和酒香扑鼻而来，久别重逢的气氛令人陶醉。岳母与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的叔岳父夫妇相拥而泣，喜泪纵横。晚饭后，三位老人聊天聊到深夜。虽说还只到“初三初四鹅毛月”之夜，我住在叔岳父家的书房内，透过窗外，遥看那依山而建的巴东县城，却也有一种“山中若有眠，枕的是月，盖的是漫天星辰”之感。

第二天，大雨倾盆。乘这空儿，岳母休息了一上午。下午，我们撑着雨伞，游览了巴东县城。早有所闻，巴东县是国家生态文明建设示范县，国家卫生县城和国家园林县城。百闻不如一见，巴东县城果真山清水秀，风和气爽，街道整洁卫生，秩序井然。

大姨姐的女儿女婿盛情地接我们吃过晚饭后，我们又冒雨观看了沿江风光夜景。巴东县城一江清水浩荡东流，长江两岸铺展山水相融、人水相亲的画卷。

第三天，是叔岳父的生日。早晨七点二十，我们登上了去神农溪的观光游轮。上了游轮后，天突然放晴了。神农溪被誉为长江三峡中的“翡翠水道”，溪流两岸山峦耸立，逶迤绵延，层峦叠嶂。雨过天晴后，云蒸霞蔚，巴东长江大桥简直就像天上的彩虹颇为壮观。我不时望下岳母。岳母满脸笑容，精神矍铄。尤其是看过那深潭碧水、飞流瀑布、悬棺栈道、石笋溶洞等迷人景观和秀美风光后，岳母仿佛年轻了十岁。

“神农溪上的纤夫拉纤项目因旅游发展的需要被保留至今，是三峡地区保存最好的纤夫‘活化石’，并以民歌《纤夫的爱》唱遍全国，走向世界。”岳母一会儿站立，一会儿坐下，当听到导游这样的介绍时，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手。

晴雨不定，烟色蒙蒙。神农溪游轮返程，已近中午时分。我们准备搀扶岳母上岸，她却推开牵着她的手，执意独自走完了百级台阶。等我们回到叔岳父家，天空又飘起了雨。此时的巴东县城云雾缭绕，恰似海市蜃楼。

叔岳父的寿宴安排在晚餐，他的儿子儿媳带头敬酒，我们也共同祝福。晚上，叔岳父回到家里搬出一叠书来放在我面前，开心地背起了唐诗。我翻到哪里，他竟然能背到哪里，令我瞠目结舌。就连久坐一旁的岳母也听得津津有味，毫无睡意。

5月18日，是我们返程的日子。叔岳父送了好几幅自己上老年大学时珍藏的亲笔书画和珍珠绣作品给我们，还有巴东有名的茶叶、木耳等土特产也放入了我们的行囊，我们简直就是满载而归啊！吃过叔岳母特意为我们烹制的早餐，我们收拾好行李都上了去巴东车站的小车，岳母依依不舍，叔岳父在五楼一手扶着窗户，一手伸出窗外不停地招呼着。

也许是亲情的力量。从巴东回华容，同样辗转反复，岳母却丝毫没有晕车的反应。她老人家深邃的双眼一直饱含着滚烫的热泪……

2021-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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