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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驻长江之边,一种热爱和眷念之衷油然而生,眼前的滔滔江水顷刻化作胸中不息的波澜。临江悬崖的儒矶山顶,一座古塔宛如一幅屹立于江崖之上的图腾,执着而孤独地踞望着……伫立塔傍,一阵风吹,塔檐角高悬的风铎,发出沧桑的声响,它将我的思缕拉回到那个修塔的年代——
临湘塔,又名儒矶塔,建于清光绪七年(1881年),由时任台湾道台刘璈捐资主修,塔身嵌一方汉白玉质、由清代名士吴獬亲笔撰写的《临湘塔记》。临湘塔承载着临湘这两位泰斗级的历史文化名人的故事。史料记载,吴獬曾经任广西荔浦知县,在任内放足禁赌,深得民心,后恨不能解倒悬于百姓,愤然辞官从教。刘璈去台湾后,视事伊始,在强化国防、抗击法国侵略者外侮的同时,巡察台湾府城(今台南市)各处,着手改筑沟渠,清理污迹,扑灭疫疠,造福当地百姓。二尊都是爱国爱民的好官,志趣相投。刘璈当初在做浙江台州知府时,因当地多年科举不仕,在台州建塔,九年时间科举成功者有几十人。为了家乡文化教育发展繁荣,刘璈赴台之前在家乡长江边依样建成此塔。落成之日,刘璈请临湘县知县黄庆莱为塔作记,黄知县与临湘名士吴獬私交甚好,遂转请吴獬作记,吴獬欣然应允,妙笔成文《临湘塔记》,用隶书字体刻于一四尺见方的白石上,嵌于塔体第一层东南面,至今赫然在目。全文虽仅382字,却文采飞扬,享誉海内外,为至美之文。这座高33米的八方七级塔,周身设有佛龛,内置佛像;塔端置莲花宝顶。“塔之为道也,术也”,但临湘塔却不是用来镇妖的,而是一座“崇文塔”。
在古代,塔是风水的象征,是人们精神寄托的一个意象。吴獬的《临湘塔记》就是“崇文塔”历史的鉴证:“吾邑临湘东下八里,当流而崖者,为儒矶。或曰,邑得科举之鲜,造塔于是,得者必盛……九年,而科举得数十人者也,乃倡造之。”又曰造塔“能使人心得科举,能使专志科举者不得”。这说明塔作为门道,只是一种方术;而造七级浮屠者之初衷乃“必使人心得科举”而学有所成。所以一直以来,刘璈秉持“立政之体,首倡文教”的信念,为官一方,建书院,设义塾,激励当地多出读书人、多出才俊,临湘塔便是他在家乡“以兴文教为己责”的重要标志。至于吴獬,他把社会弊端、朝廷糜腐归咎于教育的失败,“不为五斗米折腰”,心仪教书育人,认为教育可以救国,著书立说能够传宗继世。他辗转多地传道授业,以振学风;也曾多次受邀来临湘教育的发祥地莼湖书院讲学,是以莼湖书院精英荟萃,学风蔚然,对当地人才的培养、学术思想的传播,起到了巨大的助推作用。
莼湖书院创建于清代道光四年(1824年),设在县治陆城学宫岭,因地处莼湖而得名。书院由知县徐凤阶创办,院舍坐北朝南,周以重垣,长方形,有大门、大堂、讲堂、斋舍等建筑,占地3500平方米。每年二月开馆,十二月闭馆,生徒必经县令统一考试录取,课业以经书为主,旁及子史百集,间涉时政,为当时临湘最高学府。莼湖书院并不是临湘最早的书院。据清康熙年间《临湘县志》记载,临湘自明朝洪武年间开始办庙学。临湘第一个书院是明朝万历年间(1573-1619)创办的“人文书院”。清初开办“湘湄书院”,嘉庆十四年停办。直到莼湖书院的创办,才走上了临湘教育的发展之路。这些书院统属于县学,均由当时政府主办,其目的是选取生员,为朝廷所用。凡入县学读书的人,都“免其丁粮,厚以廪禄”。当时临湘约20余万人,每届报名考秀才者都在一千挂零,而录取仅24名,落第者有980人之多,而这些人大多是读了十年长学的人。就读者年龄小的十多岁,大的则有五六十岁。他们要取得功名,光宗耀祖,就只有走这条路,一辈子读书到底。童生考秀才这样难,秀才考举人更难,举人考进士、进士晋翰林更是难上加难。据说清末临湘名士吴獬为考进士,三年未正儿八经上床睡过觉,这就是当时读书人的状况。随着科举废除、军阀混战、抗日救亡、县城搬迁等变故,莼湖书院有过一次停办(光绪廿八年即1902年)、七次更名(光绪廿八年即1902年为临湘官立初等实业学堂,光绪卅一年即1905年为师范速成班和官立高等小学堂,辛亥革命后为临湘高等小学校、临湘一高级小学校、临湘公学和临湘中学),两易其址(民国十九年即1930年迁至长安、抗日战争迁至大云山深处)。抗战结束后,重建于长安河畔。新中国成立后为临湘一中,1958年扩充为完全中学,2017年迁新校址于107国道旁。而原莼湖书院于民国廿七年(1938年)冬被侵华日军全部焚毁,从建院至院舍被毁,仅存114年。
如果说以前修塔是基于教育朝圣的信念,那么现在我们缮塔,则意在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让教育信念变成一种实实在在的希望工程,这是时代所需、人民所急。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告伟大的中国共产党诞生,这不仅给灾难深重的中国人民带来光明和希望,更对一方教育、经济、文化发展产生决定性影响。在党的春风化雨下,历史记住了李中和这个临湘革命最早的播种者。
李中和,平江人,1901年2月出生,因积极参加平江“扑城暴动”,受中共湖南省地方执行委员会委派,参加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第五届训练班学习。时为北伐前夕,需要大批的革命骨干。1925年12月,李中和加入中国共产党。1926年,第一次国共合作,蒋介石在广州誓师北伐,李中和受中共湖南区委的派遣,与广州农讲所同班同学卢子云(湘潭人)一道,以湖南省党部农运特派员的身份来到临湘秘密开展农民运动工作,迎接北伐。肩负着党的重任的李中和来到了临湘,经过详细了解和分析后,选择桃(林)区为据点。因桃林离当时的县城陆城较远,反动势力较弱,特别是有一批在各地读书的进步青年,其中不少人在学校里就参加了党、团或其他进步组织,积极拥护并投身革命;有的还利用节假日回乡宣传,唤醒工农群众。李中和扮装成游学先生,秘密发展了一批共产党员和农民协会会员。1926年4月,临湘历史上第一个中共支部组织在桃林街上洞庭庙诞生。在桃林的影响下,聂市、源潭、城区的共产党支部和农会组织迅速发展。1927年3月,中共临湘县地方执行委员会正式成立,同时李中和在县治陆城莼湖书院创办了农民运动讲习所,培养大批工农干部和党的骨干,为临湘县城的革命发展提供了强大的支撑。
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临湘教育稳步发展,在民国动乱频繁的年代,“启发工农群众的阶级觉悟,提高参加革命战争的热情”成为当时的教育方针,团学、识字班、农民夜校、村校等教育机构星罗棋布,“打土豪、救穷人、杀白军、除祸根、搞共产、享太平”的口号盛极一时。其后,日寇侵华,百业俱废,学校停办,无数难民离乡背井,四处流亡,但临湘人民在“国土沦陷,教育不散,敌来我走,敌去我教”的号召声中,排除万难,“抢救沦陷区的青少年入学、复兴小学教育、恢复中学教育、筹措教育经费”,呈现出“敌来我走,敌去我教;艰苦办学,顽强生存”的战时教育特点。临湘师生牢牢树立“日军亡我心不死,救亡图存心犹切”的理想信念,冒枪林、顶弹雨,越铁轨、匿深林,天作教室、石作桌凳,开展爱国主义教育,宣传全民抗日救亡的道理,或与地下组织联袂,或聆听王震将军教诲,誓与倭寇血战到底。虽经日寇多次扫荡与四次湘北大会战,人民饱尝腥风血雨,但临湘教育发展仍旧破冰前行。
临湘教育从1949年7月5日县人民政府成立至21世纪初,先后经历了接管治理、恢复整顿、调整提高,拨乱反正、扫除文盲、发展“普九”的曲折历程。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临湘教育进入发展的繁荣期,教育基础得到巩固,配套设施逐步完善,教育体制格局多元,教育质量初显成效,高考综合考核处在岳阳市先进行列,共培育清华、北大生近50名。近年来,临湘市委、市政府坚持以教育“两个大计”重要思想为指导,以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为宗旨,坚定不移地实施“科教兴市、人才强市”战略,教学环境焕然一新,师资队伍得到优化,体艺素养持续加强,教学质量成绩斐然,仅“十三五”期间,就整合资金12亿多元,调整、置换市直学校8所,改建、新建学校13所,新建教学楼24栋,全市学校功能室覆盖率达85%,教育信息化覆盖率达100%,公办园在园幼儿占比过半,教师周转宿舍基本覆盖,阳光招生成为常态,“择校”热度明显降温,义务教育阶段大班额全部“清零”。参加各级中学生体育竞赛,斩获世界级奖牌13金9银9铜,田径运动竞技成绩更是全面稳居全国前八,体育教学成果亦是遍地开花,硕果累累……
再次莅临临湘塔下,一股浓郁的文化气息扑面而至;厚重的历史积淀,让人肃然起敬、流连忘返。江风阵至,百年风铎再度响起。我等仿佛听到了这位“老者”讲述刘璈、吴獬两位乡贤一如李白、裴侍御“情亲不避马,为我解霜威”般的友情故事;讲述刘璈君当年所赋予的精神、财富和希冀;讲述自身历经风霜雷电和日寇战火摧残的故事。这巍然屹立于儒矶山顶杂草灌木深处的临湘塔,看惯了江上的明月秋风,寻思起曾经的过往,护佑过万物与苍生,祈祀着不尽的未来。虽然,它早已千疮百孔,斑驳陆离,但其丰富的阅历,浑厚的躯体,精深的文化,笃实的信念,铸就了临湘人一种永恒的精神和独立的品格。
百年岁月里,临湘塔记载的不仅是家乡一段历史,那老树与古塔幢幢的阴影里,隐藏的是临湘的文脉;那《临湘塔记》残缺的汉白玉文字之间,浓缩的是历史的风云际会,积淀的是临湘的文化博览,书写的是临湘教育的传奇,传递的是时代雄浑的音符,孕育的是灿烂美好明天!
(李
磊)
2021-0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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