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曾当百万师

——怀念开国将军裴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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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

辉

2015年6月20日凌晨3时8分，平江籍的老红军、开国少将裴周玉，走完了他103岁的精彩人生。

往事如烟，裴老将军无畏艰险、敢于担当的一生，为中国人民和共产主义事业不懈奋斗、无私奉献的一生，无不时时闪现在人民的面前。他一身转战万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传奇而辉煌。

逃离虎口

参加红军

1913年1月4日，裴周玉出生于平江县龙门镇枫树下村的一户贫苦农民家庭。家徒四壁，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住的只是一个茅草棚子。老实巴交的父亲裴尧琴靠租种地主的土地为生。母亲张丹凤，性情温和慈善，吃苦耐劳。为生计，给地主当过奶妈、佣人。因劳累，年仅32岁就去世。裴周玉和弟弟裴均，幼小时，靠年迈的祖母张牡莲抚养成人，吃的是野菜、红薯和草根乃至观音土。

1926年，北伐军进入平江后，工农运动蓬勃兴起。在龙门区中共党组织负责人张勉之和区党委委员张令彬的领导和发动下，父亲裴尧琴秘密加入了共产党。他们在龙门地区掀起了打土豪、分田地的斗争。裴周玉受其影响，一个劲地联络小伙伴们，组成童子军，当选为乡童子军团长。并于1927年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于同年9月，带领龙门地区100余名童子军同农民自卫军一道参加了毛泽东组织的湘赣边界秋收暴动。协助秋收起义部队一举夺取龙门厂。起义部队在金坪受挫后，裴周玉等童子团员不顾生命危险，掩护起义军疏散转移。

1928年8月，彭德怀等率领平江起义部队到龙门休整10天。裴周玉率30余名儿童团员给红军端水、送茶、送菜，慰问起义军，并在红五军的指导下，参加了宣传和平分土地的工作。他提个小木桶，开始盛着红土，后来盛着石灰，帮助红军写革命标语。

红五军离开龙门奔赴井冈山后，国民党当局派陈光中师疯狂镇压龙门革命群众，制造了血腥的“龙门惨案”，龙门地区被屠杀1000多人，裴周玉也是反动派追捕的对象。在党和人民群众的掩护下，他才得以逃离虎口，幸免于难。

裴周玉不屈不挠，继续坚持斗争。于1930年5月，当彭老总率红五军从江西回到平江后，裴周玉带头报名参加了红军。开始分配在红五军三师七团四连当战士，当时发给他的是一支少了零件的破步枪和3发子弹，他也高兴。以这为起手本，向长沙进军，途经瓮江、金井时，他第一次冲锋陷阵，与战友们一起打退敌人三次冲锋，拼命缴获敌人3支步枪，几百发子弹。于是坏枪换成了新枪，还受到6块银元的奖励。

多次负伤

矢志前行

裴周玉打起仗来不顾一切，拼命往前冲。1930年9月，在第二次攻打长沙的战斗中，他参加了主攻队，率先冲破了敌人的第一道铁丝网。随后投入了中央苏区历次反“围剿”战斗。在第二次反“围剿”中，他升任班长，带领全班11人在富田突破敌公秉藩部阵地，与所在的七团四连战友们一道，俘敌200余人。紧接着攻打敌驻地中村，俘敌旅长谭子钧。因屡立战功，他火线入党。在第三次反“围剿”战斗中，他接连参加莲塘、良村、黄陂战斗，七天三战三捷。随又激战高兴圩，这一仗打得极其惨烈。他所在的四连大部牺牲，他接替倒在火线上的三排排长职务，带领活着的战士顽强战斗，猛地甩去三个手榴弹，炸死炸伤多名敌人。在最后一次冲锋中，他中弹负了重伤，血流不止，昏迷过去。战友们舍命将他抢救出来，抬往红军医院，经过紧急救治，才从死亡线上夺回一条性命。数月后他升任排长，参加了攻打会昌、赣州等战斗。不久，任红一师政治部青年干事，他奋勇杀上前线，在广东水口战场上，从枪林弹雨中救出3位受重伤的战友。

1937年8月，裴周玉任中央军委直属教导师特派员。同年10月随师参加了艰苦卓绝举世闻名的长征。在爬雪山过草地时，他把马让给伤病员，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步行。终于把3名重伤员救活过来。然后，他因劳累过度，突发高烧，组织上命令他骑上马随部前进。不料，在一天下午登山急行军时，他连人带马跌下深山沟。马被跌死，他被摔得昏迷休克过去。而且双腿被压在死马下。幸好在这奄奄一息之时，被保卫局的收容队长何运洪发现，才奋力把他救了上来。组织上打算让他寄住在当地老百姓家疗伤，他坚决要求随军前行。拗他不过，战友们找来竹扛绑成担架，轮换抬着他，终于到达陕北。多年后，他曾说：“我这条命，是老乡和战友们捡回来的。”

相随刘志丹

东进抗日

1935年12月，西北政治保卫局局长王首道任命裴周玉为陕北刘志丹领导的红28军特派员。不久，周恩来副主席专程来到瓦窑堡找裴周玉等人谈话，语重心长地说：“陕北苏区主要是刘志丹等同志创建的，我们没有这块苏区后方，困难就大得多，我们不能把他们当外人或土包子，更不能排除土生土长的干部，要团结和尊重刘志丹军长和所有干部战士”。并介绍了刘志丹的生平事迹。裴周玉听后深受感染，他激动地说：“报告周副主席，我刚从医院出来，以前的马匹被摔死，枪支也上交了，请给我重新配备，以便随刘志丹同志一道西渡黄河抗日杀敌！”

周副主席答应了裴周玉的要求，于是他快马加鞭奔赴新的岗位。

1936年初，刘志丹率部东征抗日。裴周玉随军从神木渡黄河。这天行军时，刘志丹从望远镜内发现山涧里有一伙运粮的敌人。当即对身边的裴周玉说：“特派员，请你快点去告诉参谋长，马上准备战斗，不要让敌人爬上前边的北山梁”。裴周玉当即跑去转告，并亲自带领突击队，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到了敌人跟前，用手枪和刺刀对准敌人的胸膛高喊：“缴枪不杀！”结果，未发一枪一弹，敌人就乖乖缴械投降。后来，裴周玉在谈到这次战斗时，不无得意地说：“刘志丹很会指挥打仗，这次战斗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俘敌35人，缴获步枪19支、冲锋枪3支、手枪2支、轻机枪1挺、毛驴19头、粮食3000余斤，还解放了13个运粮的群众，而我军没有伤亡一兵一卒。”

裴周玉与刘志丹关系非常融洽，配合默契，全军上下团结战斗，一连打了不少胜仗。

然而，正当部队打开通往三交镇道路时，敌人的机枪迎面封锁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刘志丹伏在山头的一个棱坎后面，一手撑着地，一手拿着望远镜观察。一会后，对一旁的裴周玉说：“特派员，你看见了吗？机枪是从小庙旁边那个碉堡里打出来的。等会儿让部队冲上去一定要把它夺过来！”

“是！”裴周玉答应道。

这时，他们仍继续观察着。突然，呼啸一声，一颗子弹射中刘志丹的胸部，他不由自主地双手往胸前一抱，踉跄着眼看就要跌下去，裴周玉眼疾手快，飞跑过来，一把抱住刘志丹。这时，刘志丹脸色蜡黄，昏迷过去。裴周玉竭尽全力把他抱到山坡后，找个隐蔽而平坦的地方躺下。稍等一会后，刘志丹神志略微清醒过来，拉着裴周玉的手嗫嚅道：“快叫宋政委……指挥部队，赶快……消灭敌人”。“好！您放心”裴周玉含泪安慰道。等到医师赶来，刘志丹已停止了呼吸。裴周玉强忍着巨大悲痛，护送刘志丹的灵柩回到陕北。随后参加了解放定边、安边、靖边及援助西北军的战斗。还支援东北军发动西安事变，逼蒋抗日。

“七七”事变后，裴周玉任八路军120师358旅锄奸科长，随部开赴晋西北抗日前线，参加首战雁门关、保卫太原等战斗，并帮助恢复地方政府与筹款、扩兵。他曾率领工作团在汾阳扩兵1000余人，又参加击退日军向西北进犯的战斗，收复神池等7个县城。

1938年5月，裴周玉率1000余人的武装工作队深入大同、口泉、怀仁等敌后地区，组建了千人游击武装，展开敌后游击战争，除奸、破路，袭击日军，建立抗日民主政府，并筹集军款20余万元。同时在各地建立起地下情报网，为我军提供情报和军用物资。他胆大心细，让情报工作变成一把锋利的尖刀，插进日伪的心坎上。同年8月，他只身深入虎穴，去到大同帅府街，对原阎锡山部中将后任伪雁北保安司令赵金鳌晓以大义，使其反戈抗日，与我党建立了秘密关系，为八路军提供了不少重要军事情报。

随后，裴周玉在晋西北继续坚持抗战，与日军多次拼搏，率部收复了岚县、静乐、方山等城镇，保卫了晋西北根据地。

山高水长

精神常在

1940年9月，裴周玉参加了百团大战，在二分区率3个团投入崞县等战斗，拔掉敌人两个据点。1941年冬，他任120师政治部锄奸部侦察科长，后任代理部长。这期间除做好全师保卫工作外，还派出近百人深入敌区开展秘密工作，组建多个情报工作站，获取了不少重要情报。他多次深入汾阳、忻州、阳曲、岚县敌占区，对敌伪人员进行争取工作。仅岚县日军据点内就有近10人为我军提供情报。1943年夏，敌军偷袭兴县120师的情报，就是岚县情报员李原则从敌人内部提前几个小时送出来的，使我机关提前安全转移，受到师长贺龙的表扬。同年，部队开展大生产运动。裴周玉兼机关生产队指导员，带领机关干部开荒300亩，收获粮食几万斤。

1944年夏，裴周玉任晋绥边区公安局副局长，领导全区开展反特斗争，在整风后期，他坚决贯彻执行党的甄别平反政策，帮助晋西分局纠正了一批被错划为“特务”的冤案。

同年，他得了伤寒病，高烧40℃，药品缺乏，他顽强地熬过了难关，并带病投入反抗敌人进犯的战斗，终于迎来了抗日战争的胜利。

在解放战争时期，他历任雁门区公安局长、绥蒙公安局长、西北野战军第八纵队政治部主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第8军政治部主任，绥远军区政治部主任。参与发动了察绥战役和平津战役，与纵队首长一道率所部2万人钳制与阻击10万敌军向东增援平津，保证了平津战役的胜利。他模范地贯彻执行中央制定的“绥远方式”，促成和平解放绥远。新中国成立后，他历任中国人民志愿军第23兵团政治部主任，解放军第69军政治委员、北京军区政治部副主任、乌鲁木齐军区副政委兼生产建设兵团政委、党委书记、军区党委常委、新疆自治区党委常委、自治区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军委装甲兵顾问等职。是党的九大、十大代表，党的第九届、十届中央候补委员。离休后，他仍非常关注新疆边区和部队建设，笔耕不辍，著有近百万字的回忆录和党史、军史文章。他情系家乡，多次回乡探望乡亲，并将多年收藏的珍贵文物、图书、历史照片和著作近百件无偿赠给平江县档案馆。他为老区建设奔走呼号，百岁不停。他大公无私，心态非常好，还常练书法。这便是他历经九死一生而青春常在长寿不衰的秘袂。

幕阜山高，汨水长流，裴老将军精神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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