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笔明义

——记华容籍儒将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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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尖落地，轻轻呼吸，紧握住武器；掩藏着身体，从黑暗的深巷；从荒凉的墓地，从破旧的窗口，从高耸的屋脊；我们爬行，我们偃息，我们静听敌人的足音；我们防御敌人的偷袭。”

……

这首当年为保卫大上海而作的《巷战歌》，脍炙人口。《巷战歌》的词作者，是开国少将方之中。在中国现代作家中，他是少有的走过炮火硝烟的战将；在众多的开国将军中，他又是罕见的作家。并且是一位为鲁迅先生守过灵的解放军将军。

在60多年的革命生涯中，他用笔杆子和枪杆子书写着有声有色的人生乐章。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只要提起“文人武将”，都会异口同声地说出他的名字：方之中。

●初握枪杆

起义明志

方之中，我市华容县人，1908年出生。1923年7月，以优异成绩考入湖南群治法政专门学校。时值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他由李亚农介绍加入社会主义青年团，并担任湖南学联常委，在夏明翰的直接领导下，积极开展学联工作。在声援和响应上海“五卅”运动时，组织示威游行，砸了日本驻长沙领事馆的牌子，受到赵恒惕的通缉，组织上便介绍他入黄埔军校（第四期）学习。

1926年，方之中参加北伐，在国民革命军第6军19师任连长、师政治部指导员。1927年，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这年春天，蒋介石叛变革命，在上海进行了血腥的大屠杀，上级党组织交给他和他所在部队党员的任务是，在中下层军官和士兵中秘密发动，准备在湖北的鄂中鄂西起义，将部队变为革命军队。作为政治指导员的方之中，积极在士兵中串联，争取了不少思想进步的士兵。经过秘密的准备，上级批准他们的起义计划。一支原为国民党掌握的军队，被他们拉了出来，成为了红军。

马日事变后，方之中回到家乡，担任华容县委军事委员，并很快就组建了100多人的农军游击队。10月10日，县委决定以方之中家乡明碧山为起义中心，方之中为起义总指挥。一天，恶盈满贯的华容县议会议长到小老婆家过夜，方之中知道后，组织了几百名暴动队员，把这个议长杀掉了。此后，全县各地先后起义，处决了一批土豪劣绅。方之中还参加了湘鄂西起义，任湘鄂西工农革命独立第1师师长。

●　主编《夜莺》宣传革命

次年夏秋之间，湘鄂西特委遭到破坏，与党组织失去联系的方之中，化装成农民经武汉前往上海，仍没找到党组织。一天，他惊喜地发现上海《申报》上有一则湖南群治大学上海分校的招生广告。穷困潦倒的他忙找到母校，并在教务处担任了一份职务。当时在分校讲课的有很多革命作家和教授，方之中酷爱革命文学，在接近左翼文化名人潘梓年、阳翰生、冯乃超等人的过程中，他开始了文学创作。

1930年3月，在中共领导和推动下，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在上海成立，方之中加入“左联”，并在《萌芽》刊物上发表了第一篇文章。后来，又经著名剧作家田汉的介绍加入了“南国社”。就这样，方之中暂时放下了武器，转用笔杆子揭露黑暗，宣传革命。他曾经奋战沙场，写的文章更富革命激情，他夜以继日写作，小说、诗歌、散文、杂文都成了他手中的武器。他还主编了《生存》、《夜莺》两本革命月刊，当时《夜莺》与鲁迅主编的《海燕》被称为姊妹刊。

鲁迅主持的《海燕》出版两期后，被国民党查封。获讯后方之中大为愤怒，他托人请鲁迅为《夜莺》撰稿，先后刊发了鲁迅先生的《三月的租界》和《写于深夜里》两篇文章。方之中深知鲁迅先生抱病写作，还常要为革命青年回信、会客，生活繁忙，想送点稿费给鲁迅先生补贴家用。当时，金钟出版社答应出版后付稿费，方之中便将《夜莺》第三期转到金钟出版社。发行后，方之中便拿着稿费去拜见了他所敬重的文学前辈、革命斗士鲁迅先生，交谈20多分钟。《夜莺》第四期付印前夕，鲁迅先生病重，无法执笔。友人拿来鲁迅《病中答访问者》一文，方之中加上了题目《论现在我们的文学运动》，以鲁迅的名义发表。第四期刚出版，国民党特务协同法国巡捕房四处搜寻《夜莺》编辑部，试图逮捕方之中。在各种压力逼迫下，《夜莺》只得停刊。

●　再次从戎

战功赫赫

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面对民族的危亡，方之中决定再次投笔从戎，用枪杆子把日寇赶出中国去！曾在“南国社”与他并肩战斗的年轻妻子范淑寒，却在追随他奔赴延安途中，壮烈地倒在血泊中。从那时起，一直到抗美援朝战争胜利，作为一员战士，方之中始终没有离开过战场。

到延安后，他先后入军事学院和中共中央党校学习，参加了延安整风。后到晋察冀边区任张家口卫戍司令部教育科长，次年提升为旅副参谋长。1947年2月调任察哈尔军区参谋处处长，次年3月调任晋察冀野战军第二纵队第五旅副旅长。不久任华北军区第六十七军九十九师副师长，参加了察南、保北、北平、张家口、绥远、包头、太原等战役。包西察尔胡同之战，由他单独指挥，歼灭蒋介石部队一个团。1949年8月，调升华北军区第六十七军二OO师师长，奉命接守渤海湾海防。1951年4月调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直属兵团第六十六军参谋长，率部出国抗美援朝，回国后被分配到第二十三兵团担任代参谋长。1954年9月调任第六十九军副军长。1955年9月被授予少将军衔。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同年4月调任第六十六军副军长兼天津警备司令部参谋长。1959年7月，任河北省军区副司令员兼天津警备区司令员。

●受累“文革”身陷囹圄

1936年4月，方之中主编的《夜莺》月刊第三期，以第一篇的醒目位置，发表了鲁迅抨击狄克的檄文《三月的租界》。

时光回溯到1935年，张春桥在上海杂志公司担任校对员。校对之余，张春桥也给各报刊杂志投稿。1936年春，张春桥用狄克的笔名，写了《我们要执行自我批判》的文章，发表在《大晚报》副刊《火炬》上，吹捧“国防文学”，攻击萧军。原来此文是张春桥受国民党军统局上海特区直属联络员、复兴社上海头目崔万秋指使，化名狄克，向鲁迅射出的冷箭。

“狄克”的文章发表后，鲁迅立即有针对性地发表了震动文坛的《三月的租界》，通过狄克这个例子告诫大家，在斗争形势急剧变化的时候，应当加强警惕，站稳立场，决不能颠倒敌我关系，混淆阶级阵线。张春桥当即写信给鲁迅进行反驳，从此还记住了《夜莺》主编方之中。

1968年初，已经坐稳高层政治交椅的张春桥露出了狰狞的面孔。他一纸命令，时任河北省军区副司令员兼天津警备区司令员的方之中，便以“叛徒”、“特务”、“假党员”、“走资派”的罪名，被武装押解到石家庄附近的一个农村，实行“专政”，受尽折磨。周恩来得知方之中被林彪、“四人帮”一伙残酷迫害达六七年之久的消息后，设法挽救，方之中才幸免于难。此后，直到1979年8月才恢复名誉，先后被选为全国政协委员、天津市人大代表、天津市政协常委、天津市文联名誉主席。

方之中晚年身患多种疾病，1976年6月离职休养。但他壮志如初，写诗明志：“将军解甲未歇鞍，沙场转向书桌前。以笔代枪挑四化，红心不老胜当年。”他挥毫走笔，先后撰写了《创建洪湖苏区的一支部队》、《正义的火焰——我走过的道路》、《北伐——南昌之役》等近40篇、计10多万字的回忆文章。

（张善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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