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而不漏

——运通街“4.10”特大抢劫杀人案侦破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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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通街北连巴陵中路，南端出口是五里牌，东靠长途汽车站，西面是神驰集团家属区，虽然街长不到五百米，但由于处在人口稠密的城市中心，加之街道两旁餐馆、招待所等店铺林立，白天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晚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4月10日早上七点钟，运通街北端的君山招待所老板李松青打扫房间时，发现212房间的床单是209房间的，他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在整理床铺时，再次发现席梦思床垫凹了下去，以为是床铺的横杆断了，在掀开床垫的一刹那，发现床下有一个人头，像是隔壁聚兴阁招待所的服务员，顿时吓得拔腿就跑，并急忙将情况告诉聚兴阁招待所的老板黄某。此时黄某正在寻找一夜未回家的妻子，听了李松青的消息，立即拨打电话报警，并上楼看个究竟。当两人掀开床垫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全身瘫软。只见三人并排躺在床底，每个人的胸前都有一大块血迹，其中一人就是黄某的妻子余某某，另两人是服务员付某和赵某某。

梳理一团乱麻

接到报警，岳阳楼区副区长、区公安分局局长徐利，政委陈文化，值班副局长易霄和分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严海军带领刑侦大队侦技民警和五里牌派出所的民警立即赶到现场。这是一起凶杀案件，徐局长一边向市公安局报告，一边安排民警保护现场，控制住客，开展调查走访和现场勘查。随后，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唐文发,副局长王景亮、刑侦支队长邹坤光带领刑侦和技术专家赶到现场。省公安厅闻报十分重视，副厅长李介德、刑侦总队长赵剑、副总队长敖平洋带领侦技专家也于当日上午亲临现场，指导破案。为快速侦破这起特大命案，唐文发当机立断，由市、区两级公安成立专案组，徐利任组长，严海军和分局刑侦大队长曹晖任副组长。一是以现场为中心，向周边辐射调查。二是迅速收集保全各种技术信息，防止丢失。三是联合勘查现场，不遗漏任何蛛丝马迹，以最快的速度还原真实现场。

运通街君山招待所发生三人被害的命案！案件消息不胫而走，全城哗然。市民对穷凶极恶的案犯咬牙切齿，继而将目光聚焦到公安机关，无不期盼尽快破案。不少人认为此案并不难破，案件发生在招待所，死者又是老板与服务员，凶手肯定就是该招待所的顾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警方围绕该招待所顾客的调查工作刚开始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君山招待所共12间客房，案发之后已有7间客房人去房空，老板李松青没对住客进行登记，更不知道212等空房内住的是什么人。

可供破案的捷径没有了，案件的现场显得尤为重要。警方在现场只找到凶手留下的一根绳子和窗外两双手套。负责勘查的省、市、区三级痕迹技术与法医们心急如焚，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细心、再细心。他们知道如果遗漏任何一个细节，耽误的不只是破案的时间，还有可能影响整个案件的侦破。痕迹专家从房内到房外，从楼顶到楼下，每一寸角落都不放过，就连电源开关上一枚残缺的指纹也取了下来，然后逐一检验、比对、查询。法医专家则把被害者的尸体当作案件的信息源，从外在的尸僵、尸纹、尸斑、尸温到内在的解剖与确定死亡的主因，从头到脚，从外到内，凡有疑点的地方都一一作出了鉴定。

现场信息越多，形成一团乱麻，有些信息还会相互矛盾，甚至影响对案件的分析与判断。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景亮、岳阳楼区公安分局局长徐利、副局长严海军和刑侦大队长曹晖都是身经百战的刑侦专家，他们只担心信息量的不足，并不害怕信息的矛盾而形成新的疑点，因为他们最清楚破案的过程就是不断排除疑点、找到真相的过程。为了梳理这团乱麻，从中理出头绪，专案组半天碰一次头，一天组织一次集中研判，每当发现新的信息，徐利都会到现场梳理。案发后的第四天，在专案组的第六次研判会上，经过无数次的否定与肯定，大家还原了案件的现场，而且在案情的分析上形成了高度的一致，案件的性质定性为侵财犯罪，也就是抢劫杀人，作案凶手应为两人，根据技术判断两人是兄弟关系，或血缘关系，年龄在20岁左右，案件发生的时间在4月10日凌晨3时30分至4时20分之间，作案的过程是先将服务员付某用绳子勒住，然后用房间的灭火器砸晕，最后用刀刺死，随后将老板余某某和服务员赵某某依次骗至212房间，依法炮制，谋财害命，案犯还具有反侦察经验。研判的结果似乎有些大胆，比如在案件的定性和作案人员的年龄界定上，似乎与常理不符，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的是情杀与仇杀，连部分侦察员也持怀疑态度。但是，综合外围调查的情况，透过现象看本质，王景亮、徐利和省厅的专家力排众议，全力支持最后的研判结论。

抓住关键几秒

案发后第四天，当现场研判的结论作出之后，所有的压力全部集中到了专案组副组长严海军与曹晖的身上。“能不能在三天之内找出那两个年龄在20岁左右的年轻人，最终侦破案件？”徐利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两位副组长深知那是人民群众的呼声和企盼。

外围调查与现场勘查虽然是两项不同的工作，但目的都是确定侦查方向，缩小侦查范围，在最快的时间内侦破案件。从接到报案的那一刻起，专案组的外围调查工作就在同步进行，岳阳楼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教导员邹岳平负责案件信息的汇总与梳理，副大队长高城与骆剑龙分别负责技术侦查与死者亲属关系排查，中队长鲁敬、徐猛、李诚分别负责视频，周边门店和社会关系的调查。随着各项工作的逐层深入，侦破工作不但没有进展，反而难度越来越大。技术组反映，到过现场和从现场周边经过的有上万人。视频组反映，既不能收集到全部视频，仅有的图像也模糊不清。调查组的工作也没有很多收获，被走访的3000多名群众没有一人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连续四天四晚的侦查，曹晖虽然累得全身像散了架，但头脑极为清醒，他感觉到外围调查已是山穷水尽，再走下去也是徒劳，就果断地把工作的重点转移到视频侦查上。依靠市局技侦部门，专案组将视点锁定在4月10日凌晨3时30分至4时20分之间，其中的任何一秒钟都不能放过。

50分钟就是3000秒，不放过任何一秒，谈何容易。鲁敬等人的眼睛布满血丝，眼皮肿得像桃子。偏在这时候，他岳母的眼病再次发作，必须立即手术，岳父患严重痛风病，生活不能自理，而自己的父亲也是警察，多年前就因公牺牲，为了不影响破案，他把自己的姨妈请来照顾住院的岳母和上小学二年级的孩子。经过连续五天五晚的奋战，鲁敬头脑已进入迷糊状态，曹晖只好命令他休息几个小时，但他仍不肯离开办公室，理由是自己现在满脑子装的都是案子，回去也睡不着。徐猛和施其勇两人的小孩都不到一岁，偏偏这时候都发高烧，但谁都没有开口请假。徐猛告诉妻子：自己是案件的负责人之一，大家都累得伸不直腰，我能把担子分散到别人头上吗？副大队长李红海负责法医检验，由于妻子离异，他只好把上小学的女儿交给稍大一点的侄女照顾。懂事的女儿在电话里从不说想爸爸，只是要求爸爸注意安全……

就在大家疲劳到极致之时，曹晖在五里牌一带的视频中发现重大线索，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却让鲁敬等人兴奋得跳了起来。此时，曹晖全身如同注入一股强大的能量，他立即调整部署，将专案组民警安排到五里牌一带，全面采集商场、宾馆、门店安装的监控摄像。不出所料，4月15日下午，视频组在一组监控录像中发现了极像案犯的两个年轻男子。

还原逃离轨迹

要查证这两个年轻男子是不是作案嫌疑人，唯一的办法是视频追踪。民警们原以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没想到接下来的过程却是三起三伏，一会儿热血沸腾，一会儿如同掉进冰窟。

专案组假设两人在与发案时间一致的时候从运通街的北端走了出来，下坡后沿着左边的门面行走，往火车站立交桥桥洞方向而去。“像，很像。”当民警们读取这里的视频资料时真的发现了这两名可疑人员。可是接着追踪的时候，俩人不见了踪影。火车站立交桥下面道路四通八达，民警们只好分头追踪。一个小时之后，在路灯管理所附近的视频中出现了两人的身影，行走的方向是土桥巷。可该巷口南端的视频没有，俩人离开的方向会是往东还是往西？此时大家都工作到了4月16日凌晨两点，怎么办？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曹晖身上。“望着我干什么，分组行动，收集临街店铺门面的视频资料！”曹晖口里这么说，心中却知道难度很大，三更半夜，此时找人采集资料是一件很难的事。

民警们一家一家地敲门，面对一声声的埋怨也只能忍受。就在凌晨5时左右，民警在市一医院附近的监控视频中找到了那俩人的身影。大家睡意全消，个个喜上眉梢。曹晖和邹岳平也格外激动，可丰富的办案经验让两人早有心理准备：案件还会有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时候还没有到来。

果不出所料，两人的身影在医院附近很快消遁，画面上只留下一束白光。线索又消失了，民警们再次犯难，可曹晖和邹岳平却来了精神。据他俩判断，那束白光肯定是出租车的灯光。于是立即请求客运公司查找车辆移动轨迹。此时，曹晖和邹岳平心中有数，如果出租车移动的轨迹与想象的一致，两人必是嫌疑人，如果不一致，那就只能另起炉灶了。

副大队长高城不愧全省侦破能手，4月16日下午，他带领民警们不但查清了出租车的移动轨迹，而且找到了两名年轻男子的落脚点。这两人从东茅岭打的到五里牌下车，然后进了一家网吧，案发前他们在同一家网吧上过网，而且上网的时间较长。徐利和严海军听完汇报，并没有马上断定这两名年轻男子就是嫌犯，他们虽然十分认可曹晖等人的判断，但为了进一步排除其中有可能出现的巧合，决定沿着嫌疑人逃离的路线再走一遍。

徐利局长的右脚在春节前的一次大型安保活动中拉伤了筋腱，现在仍在恢复期，加上连日的加班身体有些透支。但他坚持，必须亲自进行侦察试验。他边走边和严海军分析，当从东茅岭走到五里牌时，点与点的高度吻合，两人坚信了曹晖等人的判断，立即下达了抓捕命令。

兵分两路抓捕

在抓捕命令下达之前，曹晖早已做好抓捕前的准备工作。这俩人的身份虽然不明，上网时使用了一外地假身份证，并查证一人已退掉了4月13日南下广州的火车票。人肯定还在岳阳，通过市公安局网技部门的支持，通过网络找准了两人的落脚点。

民警们兵分两路抓捕，徐利亲自带领一个组，另一组由曹晖带领。面对个个摩拳擦掌的民警，曹晖首先要求大家把两个嫌疑人的体貌特征牢牢记住，然后借助夜色隐入城区的网吧之中寻找，没有抓捕指令，不得擅自行动。4月16日晚9时40分，网技部门发现了其中的一个嫌疑人的落脚点，曹晖立即带领一组民警奔赴火车站附近的天下客网吧，只用了十分钟时间就将正在上网的冯某抓获。徐利接到线索后，与严海军一道带领另一组民警赶往临湘市长塘镇托坝村，抓捕另一名嫌疑人。

托坝村人口稠密，楼房林立，当技侦人员确定嫌疑人的大概位置就在一家餐馆，严海军一边安排民警秘密包围，一边安排民警化装成顾客，走进餐馆进行核实。大厅里只有三个人，其中有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就是他”，徐利一眼就认出了这名嫌疑人。民警们迅速扑向这名男子，将其牢牢制服。

极度兽性的杀人理由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因此，任何理由都不是杀人的理由。

两名嫌疑人被捕后的交待与专案组还原现场后的判断完全一致。两人是亲兄弟，姓冯，临湘市长塘镇托坝村人，哥哥21岁，弟弟19岁。4月8日晚上11点多钟，兄弟两人无所事事，就与朋友一起到城区上网，玩了一个通宵之后，哥哥就到运通街一招待所休息。当日下午三点多钟，弟弟赶到招待所休息。由于两人身上都没多少钱了，于是商量决定抢劫招待所的老板与服务员。当天下午，他们到泰和市场买了两把长约20厘米的水果刀和一打白色手套，回来的路上又在地上捡到两根麻绳。4月10日凌晨3时30分左右，他们来到君山招待所，看到212房间门是开着的，没有住人，就选择该房间作为作案地点。哥哥刚把服务员付某骗进房间，弟弟就用麻绳勒住她的脖子，让其窒息而亡。兄弟两人随后掀开席梦思床垫，把尸体放在床下的最里面。哥哥担心付某没有断气，又掀开付某上衣，在心脏位置刺入一刀，再又将床垫铺好。接着哥哥以房间的水龙头有问题和老板娘找服务员为由，先后把余某某和赵某某骗进房间，用同样的方法将两人杀死后放在床铺下面。作案之后，两人从运通街北端离开，在火车站立交桥下将两把刀具丢入下水道，将剩下的手套丢入垃圾车。在土桥的巷子里，哥哥把抢到的1030元现金分给弟弟300元，并将死者的两块玉坠也给了弟弟。为了绕开公安的视线，他俩先步行到一医院，然后打的到五里牌的一网吧继续上网，天亮之后就搭车回了临湘市长塘镇。

面对为什么要杀人和为什么要选择招待所老板娘与服务员作为抢劫对象的审问时，兄弟俩再次露出了极度的兽性。他俩交待15年前父亲因病去世，母亲改嫁到西塘镇，从小就成了村里最苦的孩子，到现在仍是村里最没有钱的人。哥哥先后到武汉、南宁、长沙等地打工当厨师，虽然可以养家糊口，但总觉得来钱太慢太少，不是自己想过的日子。当提出抢劫的想法后，弟弟立即赞同，并提出抢劫的士。哥哥认为抢劫的士没有把握，公安机关也容易破案，最后就决定抢劫招待所的女老板与服务员，认为她们反抗能力不强，容易得手，公安也不好破案。针对招待所老板和服务员身上不可能有多少钱，为什么要动杀心的审问时，弟弟的交待更加直接，作案前他相信死者身上会有钱，但不杀死她们就抢不到钱，即使抢到了钱，公安也会破案，最终抓到他们。负责审讯的民警为了检测他们兽性的程度，继续提出了假如公安没有破案，今后会不会再杀人的问题。弟弟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他说：“如果破不了案，有这个可能……”

弟弟说哥哥是他世上唯一的亲人，哥哥要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即使杀人也毫不犹豫。4月13日，哥哥本想南下广东打工，火车票都出了，由于售票员不肯收他支付的一张残币，一气之下就退了票，打算在岳阳本地找点事做。回去的途中，哥哥还向弟弟“打气”，说公安不是神仙，加之自己没有户口，电脑里没有人口信息，警察想破脑壳也不会怀疑到他们头上。天眼恢恢，密而不漏，可兄弟俩万万没想到，仅仅一个星期就都被警方抓捕了!

本刊记者

李

卓

通讯员

万山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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