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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克楠
长散文离不开写人,但是散文的写人和小说的写人根本不一样,不为写人而写人,而是根据氛围和语感的需要,需要哪个人物了,那个人物就过来了,张灵均发在《芙蓉》2013年第6期的长篇散文《农历者》就是这样。作者在这篇长达2.5万字的散文的第一节,写的是他的同学,第一个“事件”出现了,好同学毛砣伢崽触电了。第二节,出现了陶乐哉,“他是村里最会捕鱼的人,撒网散得开,出手又快”,是地地道道的一个捕鱼能手。写这个人物,作者写出了命运感。而另一个男人,王立人的父亲王彪“是被陶黑鬼吓死的。”读到这里,湘楚文化的色彩就出来了,对于生死,楚湘文化是看重的,死去的人可以决定活着的人的命运,这是楚湘文化的一个切口。作者不是简单地回忆童年,而是在阐释有关生死的问题。王彪死后的道场,很有楚湘文化的味道,大家尊重的是这个仪式,反而淡化了悲伤的内在。
张灵均是一个用多元素进行创作的人吧,他在瓷实的叙述里悄悄举起了暗喻的网子,象征和暗喻是这篇散文的另一个特点。大凡对现实生活保持理性主义者,用文学解构生活是少不了的,而这样的解构方法是作者使用顺当的,其中一个重要的技巧在于用一个伟大神圣的事物和一个平凡事物进行融合。《农历者》在结构上是一波三折的。作者并没有直接把“主旨”推到最高峰,而是起起伏伏。第四节恢复了生活的平和,远离生死,是对雨水的期盼和暴雨来后的猝不及防。第五节写的是湖区平原夏夜里发生的事情,他的散文不煽情,不去单纯刻画风景的美好,他只写发生的“事情”。这个夏夜发生了什么事情呢?“1980年,我们村就开始了土地承包责任制”,这个全国式的事件,到了湖区平原。“村里组织劳力把村里所有大一点的树木都锯了,连同我家剩下的那四棵也没有幸免。没有护得住这几棵树,我的牙齿咬得嘣嘣响。”这几棵树在少年的心里,是图腾,被砍伐之后,隐痛可想而知。然后是小兄弟俩去砍树——砍靠近另一个村子的樟树。树木砍下来了,却是冒着生命的危险做的。
张灵均的散文创作具有一定程度的神秘主义倾向,与五零后的张承志有接壤的地方。他的叙述空间是具体的,是务实的,又同时是务虚的,是在上帝的眼观之下的。他的创作室空间,一边站着神,另一边站着人,中间才是“代上帝立言”的文。《农历者》第六节是作者正面现实的命运,不读书了,就要做一个彻底的农民,先是开始了一个人和牛犊之间的斗争,而后,在柳树林里又迷了路,作者的生活之路可谓是步步艰难,后来他又学会了教牛犁地,又在暴风雨到来之前完胜了一场收获棉花和稻谷的大战,然后就是在农田割甘蔗和候车,充满风险的路途。
《农历者》第七节“柴火”是写实的,也是务虚的,柴火可以给农人带来温暖,也可以给人类心灵带来温暖。从字面上,作者叙述的是生活的一种味道,“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再穷,大家一起扛,也就没有过不了的坎。”作为已经是农民的作者来说,不再是隔岸观火的旅行客,而是生活的主人,因此对柴火更多的是实用的认识,“不同的柴火的燃烧火焰也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声音也不一样,形态也不一样,性情也不一样。”作为长子,做了家庭的主人,也学会了湖湘热情的待客之道。这个时候,他已经从一个调皮少年成为一个地道的农民了。
《农历者》插叙用得很灵巧,有文化。插叙对于他来说,有的时候是侧笔,“这似乎只有鱼儿知道的秘密,却被鱼儿岸边嬉戏的动静泄漏了。那河边垂下来的水草,被弄得像老旱烟袋子一样叭叭响,似乎有些忘形。”插叙还显得十分幽默,“还放了火铳,格外响,好像要把天上的云朵也炸下来了。我没有看见云朵掉在地上,也许是被火铳赶走了。落下来的除了鞭炮沫子,就还有雨水。”还有对地广人稀的湖区平原里劳作的男人女人评点,“女人就是男人,男人就是畜生。”作者没有有意去回忆环境没有恶化之前的美好,只是插叙时,捎带了一段,“前些年,这里只要有水的地方就有鱼,鱼多得让你随便用什么简陋的工具,也能捕到鱼。水清澈得像面镜子,能照见水底的一切生物。口渴了,任何沟壑的水都能掬一捧,清冽、甘甜,犹如山里的泉水。”
这篇散文是虚实相间的,从字面上看是一个少年的成长史,但实际上却是通过个体的存在来探讨人类存在的合理性。全文共八个小节,每个小节是相对独立,但彼此之间又是密切联系的,可以说,这篇长散文是复线推进,而不是单线推进。每个小节之间又有必然的内在的因果,又没有时间上的衔接,可以说,每个小节各自是行星,行星之间有相互吸引的联系,同时,又各自独立,这反映了作者超强的驾驭能力。由于各个小节是行星,行星外围又有卫星,就形成了完善的整体运行系统。
99C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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