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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图
李
斌
1953年,我出生在古城岳阳守备巷一座称之为柳家花园的古宅子里,那时岳阳城里人不过两三万,古城墙依稀可见,岳阳楼离我家很近,几分钟便可到达,所以我一直夸口是在岳阳楼下长大的。此生第一次在岳阳楼前留影便是这张老照片,骑小车的就是我,3岁,弟弟尚在母亲的怀抱中,现在连他也是50多的人了。合影是为了欢送舅舅考上了空军航校,但不知何故,后来没有去成。家父当年是供电公司的干部,他一直怀念建国初期那段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人民当家作主心情舒畅的好日子。
往后就不行了,先是暴风骤雨似的政治运动,紧跟着就是大跃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家那个百年老院一个通宵便拆了个精光,要是保持原状,今天就在文庙景区内,改个民俗馆该多好!
三年苦日子难以忘怀!8岁那年,洞庭路小学组织全校师生到岳阳楼公园过六·一儿童节,同学们又唱又蹦,少年不知愁滋味。面带菜色的刘校长郑重地宣布,上级领导非常重视关怀同学们,今天给予特殊照顾,每人分2两饼干,不收粮票只要5毛钱……顿时数百位师生欢天喜地,掌声四起。这件事我印象特别深。
听老年人讲,抗日战争中,日美军机曾经对岳阳轮番轰炸,但岳阳楼如同神佑,从没有受到轰炸和扫射,但是到了1966年,我却亲眼目睹了破四旧的一场浩劫。一伙狂热的红卫兵,先是砸毁了张之洞赠的香炉铁鼎,接着又把古楼内那座栩栩如生的吕洞宾雕像拖了下来,付之一炬,他们还扬言岳阳楼是封资修产物,要彻底折除砸烂之,肃清其流毒,好在县委负责人力挽狂澜,最终保住了这座天下名楼。
我最早接触《岳阳楼记》来自家教庭训。家父书鰲老先生生于乱世,命运坎坷,求学于战火间隙而无深造机会,故将理想追求深埋心里,是他教我从小知晓名楼名篇,先忧后乐自此牢记心中。姨夫乃四川省一位工人作家,因在北京开会时和周扬合过影文革中饱尝批斗,每次回乡,都要和我们去游岳阳楼,有次在怀甫亭他悄悄地对家父言,朱老总真了不起,这个时候他还敢题字怀念杜甫!后来我读郭沫若的《李白与杜甫》,不由得又回想起当时的景象。
1976年是一个令中国人悲喜交集难以忘怀的年度。那年春雪特别大,家父带我们去赏梅,于是就有了古楼前我们父子三人雪地里的这张合影。那时古楼因年久失修已成危楼,但腊梅怒放,暗香幽幽,令人难忘。和上张照片相比,时空相隔20年,10年浩劫令父亲苍老了许多,和千千万万善良正直的中国人一样,他私下里也在忧心如焚,思考国家的命运,儿女们的前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岳阳楼亟待大修的层层报告送入中央,胡耀邦总书记亲笔批示,不久岳阳楼落架大修工程正式开始。我这时已从工厂考入市广播站当记者,我与摄影爱好者方若欣多次前往大修工地拍照采访,在国内各大报刊杂志相继发表了一批有份量的稿件。大修竣工后,我还听指挥部的同志说了几件有趣的事,一是他们专程前往北京,找到了大学者大居士赵朴初老先生,恳请他为大修竣工写几句话,赵老沉吟良久还是婉言谢绝了:“我是佛教协会的会长,岳阳楼是吕洞宾道仙的驾云之所,自古佛道两家,恐为不妥。”二是他们想请老革命大作家丁玲亲笔撰写一篇新岳阳楼记,丁玲收下了文字材料,也没有拒绝,但直到逝世,也未见回声。想来是范公文章千古传诵,难以相当,丁老自知之明啊!
这张工地采访时的照片不仅仅记录了盛世修楼的壮举,同时也记述了我的新闻生涯。作为岳阳第一批电广记者,这些年来,我曾不下百次进入岳阳楼,采拍中外政要和社会名流登楼揽胜、吟诵名篇的动人场景。岳阳楼名气之大,影响之深,令人振奋。改革开放之初,深圳率先修造了锦绣中华微缩景观岳阳楼。上世纪90年代初,哈尔滨人不惜巨资,仿造了十多米高的冰雕岳阳楼,2003年国庆,在雄伟的天安门广场上,首次出现了江南名楼岳阳楼花团锦簇的雄姿。作为岳阳人,目睹此情此景,怎不心旷神怡而备受鼓舞。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今日岳阳,早已不是当年的旧模样,和家父同辈的老岳阳人大都已离开人间,但闪烁着祖先们智慧之光的岳阳楼,一千多年来屹立在洞庭湖边并将永久下去,一代又一代的岳阳人,承受着它的恩泽,吸取着它的养分,团结求索,先忧后乐,繁衍生息……
99C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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