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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衍清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洋溢着过年气氛的板桥村炸响开来。千年古桥上，80岁的陈胜初老人，牵着毛色金黄的大黄牛走过桥来。在自家牛栏边，老汉用半边尖嘴竹筒盛着香喷喷的蛋汤，一口一口地喂入牛口。“牛马归栏同过年”是岳阳县公田镇板桥村从祖上流传下来的风俗。山区农民种田历来视耕牛为“衣食父母”，对牛有特别的倚重和感情。村民吃年饭前，首先要把牛伺候好，让辛苦了一年的牛马吃顿丰盛的“牛年饭”，同村民们一道共享过大年。这一习俗被列为岳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又进入省级“申遗”准备阶段。为了提供“申遗”的相关影像资料，村党支部、村委会在年前专门请来了电视摄像专业人员，现场纪录板桥村“牛马归栏同过年”的全过程。农历腊月中旬，离过年半个月呢，记者就应邀到板桥村过“早年”来了。

晌午过后，养有耕牛的人家，首先把牛从牛栏中牵出来晒晒太阳，用牛马梳或竹扫帚为牛梳理毛发，然后用竹筒盛着加了盐或放了糖的蛋汤，喂到牛的口中。接下来，一桶桶蒸熟的稻谷和新鲜的“冬毛草”被盛来给牛过年。人站在旁边让牛慢慢咀嚼，等牛吃饱、吃好后，村民们才牵牛进栏，端入冒着热气的温水放在牛栏，人才能回屋去吃年饭。冬季百草枯黄，板桥人在过年前得到十里来外的深山区割冬毛草，常常被荆棘划得皮破血流。为了牛年饭的准备，就是流点血破点皮也值。但凡养了牛的农户，不管再花多大努力，过年前准备10担冬毛草，谁都没有因为吃苦而打折扣。

《陈氏族谱》记载，陈家“牛马归栏同过年”的习俗源于唐玄宗开元十九年（公元731年）时的江州“义门陈氏”（江西省德安县），是义门陈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明代永乐元年（公元1403年），岳阳板桥村陈姓迁入，自那开始，610年来一直保持着这一习俗。著名历史学家何光岳通过多年考证之后认为：“江州义门陈氏”牛马归栏同过年的习俗，传承得最好的地方，在湖南岳阳的板桥村。何光岳先生于2009年出席江西“义门陈”文化研讨会时郑重宣布了这一结论。

更难能可贵的是，过去山里人缺粮，人的年夜饭尚以红薯或大豆为主体，而牛马的年夜饭却以满饱的谷粒为主。人舍不得吃的鸡蛋，却攒下来后一次给牛吃5个。正月里玩龙舞狮，首先要将牛牵到家神台前，龙和狮子逐一给牛低头作三个揖之后，才离开祖先堂出去开展活动。

板桥村“牛马归栏同过年”习俗的传承，离不开板桥淳朴的乡风，也离不开板桥村历届村支两委锲而不舍的追求。现任村支书陈晖昆这位仅拥有高中毕业文凭的“草根史学家”，在近20年的任期内先后为包括“牛马归栏同过年”在内的板桥风俗文化搜集撰写了100多万字的史料，正式出版的专著就有4部。板桥村乡俗文化的传承还得到省、市相关部门的重视与支持，其中岳阳市史志办历届领导都把挖掘整理板桥乡俗文化作为史志部门的职责，专门派人蹲村协助工作。公田镇历届镇党委政府也一直关注优良民俗的传承。他们组织力量，把“牛马归栏同过年”编为舞蹈节目参加了2013年“欢乐潇湘”岳阳县、市赛区的表演，获县一等奖、市三等奖。这次镇党委书记陈君辉一行特地赶到板桥和村民们一道过“早年”。到板桥过年的还有来自市、县文化界的作家、书画家，他们挥毫泼墨，为板桥年文化喝彩。等各家各户的牛吃过了“牛年饭”，板桥人便按照自己的传统习俗“祭祖”、“敬老”、“压岁”、吃团圆饭，延续着传统习俗的每一个节拍。“中饭年，晚饭年，不能中晚忘牛马；和谐山、和谐水，喜看和谐在板桥。”“结彩装灯，叟童得意齐迎福；承前启后，牛马归栏共过年”。一幅幅大红喜联彰显了板桥人对祖传风俗的自豪和对新生活的憧憬。年饭后玩龙舞狮把板桥人的过年气氛推向了高潮，好些村民都把牛牵来，让“哞哞”的叫唤融入欢乐的海洋。“盛世越千年，机械化进入湖乡山里边。不管黄牛耕还是铁牛耕，我们陈家，始终牛马归栏同过年。”即将结束板桥过年习俗的采访时，有人唱起了这首新编不久、正由音响机构录制的“牛马归栏同过年”主题歌，透过憨直、率真的歌词，我们对“牛马归栏同过年”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种特殊的年文化显示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是人的理性与高尚，但愿这种返璞归真的年文化能够在板桥乃至板桥以外的村庄世代传承、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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