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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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滔
故乡在长江之南,在洞庭之南。
人间春色几乎被五月的江南占了七分。这是故乡和游子的骄傲。离开故乡的岁月,我曾到过许多地方。无论走到哪里,都找不到那种对于故园的归依感。故乡永远是最亲最美的地方。故乡对于游子永远是一种精神的召唤和抚慰。我深切眷恋着那养育过我的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们,那是我的皇天后土。
堂前飞燕
故乡那一栋栋曾经凝聚和传承着先祖气息的青砖黑瓦屋早已湮没在日子的流转之中,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幢挨着一幢的新楼房。
燕子们也跟着从积满岁月烟尘的老屋檐下迁进了新居。
乳燕们仍旧保留着不讲卫生的坏习惯,燕巢下面满地都是燕粪。我听见邻家的婆婆正在一个劲地开导刚过门的儿媳,要她容忍小燕子们的不良行为:“家和人旺的人家才招燕子住呢!”农家世世代代都视燕子为祥物。
舅舅家乳白色的天花板上也住着一窝燕子,母燕和父燕正忙里忙外地哺育刚出生不久的儿女们。
想起小时候穿着开裆裤站在檐下看燕子的情景,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梁上的燕父燕母是不是儿时在檐下看见的双燕啊?倘若不是的,那么当年的旧燕如今安在?
无论对于旧时燕,还是故乡人,平安的祝愿总如朝雾暮霭一般萦绕在我的心头,正如故乡对游子的牵挂始终缀满我的衣襟。
独钓春水
村姑在石板搭成的栈台上浣衣,抬头用湿漉漉的手背擦拭额上飘散的发丝,亮丽的肌肤在阳光下露出羡人的健康和美丽。
一只银色的小鱼在她面前跃出水面,凌空翻了个身又“答”地掉进水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不远处的岸边,一只肥嘟嘟的母鸭正领着十来只小鸭“嘀嘀嘎嘎”摇摇摆摆地朝池塘边走来,毛茸茸的小鸭一身嫩黄。“扑”,母鸭老练地跳进水中。“咚”、“咚咚”,小鸭们可能是头一回下水,慌乱地挥舞着短秃秃的翅膀,掉到水面上时才发现原来很好玩,就高兴得直叫,在水面上打转转。
一阵暖风吹过,低垂的柳绦齐刷刷随风婀娜地荡漾起来。长长的鹅羽浮标忽然好像有了动静,但很快又安静了,只有和风煦日,波光潋滟,任凭我独钓一池春水。
满满地掬一捧池水在手,将水擦到脸上,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仿佛就可以闻到百花仙子的肌肤之香和故乡山水的生命气息,你能不醉吗?
小河悠悠
小河太小了,小得不需要渡船,只有一座石桥。听说那是爷爷辈的爷爷们搭建的。石桥有一个名字叫“人人桥”,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名字是以讹传讹还是先人们另有所指。爷爷辈的生活已经布满了风尘和皱纹,久远得难以触摸,对于爷爷的爷爷就仅仅只知道他们叫“祖宗”了,但我还是试图触摸他们的灵魂,曾在桥上认真地寻找他们的痕迹,仿佛可以从那里阅读到自己幼小身躯中隐藏的生命密码。可是,厚重的石板上连先祖的脚印都没有留下一个,只有桥墩上那苍老的青苔无言地诉说,他们曾经从桥上走过。
离开故乡那年,我最后一次从桥上走过。先祖走进了历史,而他们的后代走向了远方,走向了未来。
小河娴静从容,四季分明。春夏两季雨水充沛,小河丰盈地尽情滋润和梳洗着两岸的土地和生灵。秋季雨水渐渐少了,小河就消瘦了,开始露出浅滩。那是儿时的乐土。小伙伴们结伴到河滩上捉螃蟹,打围堰抓鱼,童年的欢乐像贝壳一样撒满河滩。
离开故乡的日子里,我曾无数次梦见童年的小河。回乡的时候,我也曾带着爱人和孩子去探视她。然而,她就像日渐凋零的乡村和老去的父辈一样,容颜不再。我不情愿地意识到,原来小河也会老去……
99C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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