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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恒岳

高考年年有，今年又来临。2010年，我女儿参加高考。一晃十一年已经过去，女儿即将获得博士学位。前几天，我跟女儿聊起那年高考的一些细节，女儿说，这么久了，都记不太记得了。而我却记得清清楚楚，仿佛发生在昨天。

那年的5月下旬，考室编排公布后，女儿急匆匆打来电话，说：“我安排在郊外的岳阳中学考点。”声音里满是不高兴，我心里一惊，但强作镇静说：“哦，那是电脑派位的。凭你的实力，那不叫问题！”女儿如能被安排到在读的岳阳市一中，多好！校园里的一切都熟门熟路，中午可以回出租房休息，一日三餐还可享受她奶奶做的美食。“你无法改变环境时，就改变自己吧。”这句听来的心灵鸡汤提醒了我们。6月5日上午，我和女儿提前两天来到了预订的岳阳党校学员宿舍，就是想早点适应环境。我们订的是一个单间，我把凉席搬到地上，我睡地上，女儿睡床上，单人间秒变双人间。女儿看着书，我也不想唠叨什么。

6日下午，是考生熟悉考场的时间。岳阳中学背靠青山，整个校园藏在绿色中，学校门口几重关卡把守，家长们不准入内。学校前面的建筑工地也已无声无息，不见了人影，一切都为高考让路了。

7日，高考的第一天。中雨。身上还需穿两件衣，但谁都谢天谢地，说是个好天气！几分钟的路程说几句话便到了，站在校门外望着女儿一步步汇入人流中，我心里暗暗祈祷：但愿语文能开个好头。

时间指向11:20，语文科只剩下最后的十分钟，我忙向考场走去。许多家长已聚集在校门口，没有人议论喧哗，大家都贴着一样的脸谱：目光焦灼，表情凝重。

中餐安排在党校的食堂，菜是早订好了的，餐厅里静静的。我和女儿的话题都没扯到语文试题上，女儿反映考室里总有噪音，说是考室监控的摄像头转动时发出的。我电话求助市一中的带队老师，带队老师说考务组也发现了这问题，他们中午会处理的。后面三堂考试没见女儿说了，应该是修好了。

下午的数学，三点钟开考。我把闹钟调到两点二十，但我不敢睡，一怕闹钟失灵，二怕睡过头，我得看着女儿睡。数学科是女儿的强项，我没有太担心。晚上休息时，女儿忽然说：“哎呀，有道填空题，本可以做好的却做错了。”她脸上挂满了“可惜”二字。我笑着说：“那年中考时我也犯过一个简单的错误。一个答案应写‘直角三角形’的填空题，在检查时我又在前面加上了‘等腰’两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我们都是普通人呢。”女儿也就没有再纠结。

第二天的理综和英语，波澜不惊。雨继续成全着考生们，我出去透透气的机会也没有。想起那年女儿出生后，算命先生说：“你女儿将来胜过娘，胜过爷，胜过三代的老爹爹。”我不相信生辰八字，但奉承话谁都爱听，我还经常用这句话激励女儿。当我的同事同我聊着育儿经时，我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我从小就放任女儿“自然生长”。小学阶段我只去开过两次家长会，她的老师跟我开玩笑说：“学生优秀，就是家长不优秀。”初中阶段她在我所任教的学校就读，我们住在学校对面，也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环境而已。高中头两年女儿都是吃住在学校，每个学期期末才回平江。到了高三，我不敢怠慢，为女儿晚上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我在市一中后面的3517工厂租下一套两室一厅，让我六十多岁的父母放下手中的农活，前来陪读。我则每月去一次岳阳，了解一下女儿的学习情况，谈谈心，鼓鼓劲。

八日下午六点，父女俩准备乘公交车返回出租房。岳阳中学门口，私家车浩浩荡荡，排成了长龙，足足等了四十分钟，公交车才得以进来。天下父母真是一条心！

9日上午，我们整理房间，废旧的教材、资料装了四个纤维袋，足有两百来斤。高中三年，真是上书山下题海啊！我问女儿的估分结果，看能否上六百分，女儿说“可能吧”，语气淡淡的，“也无风雨也无晴”。木已成舟，我也不愿意追问每科的具体情况。对于学习，我想起2009年冬天，我同女儿到中山大学去参加自主招生考试时，女儿在火车上刷着数学题，我问她：“高中阶段的学习，苦吗？”女儿说：“苦！这高中如果可以不读的话，谁也不想读！”我初中毕业就进了师范，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尝过高考的滋味，没进过大学门，所以把大学梦就交给了女儿。

几天的时间转瞬而过，不用下厨房，也不用说教，陪伴不过是在寻求一个心安，我如此，女儿感受也许一样。

等待结果的日子总是漫长的，急切、盼望、焦虑……萦绕着我。6月25日下午一点，公布成绩的168声讯台提前开通了，我拨电话、女儿拿笔记录，总分641分！远超我的预想，我和女儿同时大呼：“太好了！太好了！”父女俩拥抱在一起。

八月初，女儿如愿收到了中山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一路看来，高考就是人生的一个驿站、一场历练而已，全力以赴、奋力拼搏之后，苦和累算不了什么。

时间向前，但高考的竞争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温，反而更加激烈了。国家在课程设置、大学的录取方式以及正确人才观的培养等方面都进行了诸多改进，但分数这根指挥棒仍高悬着，仍在考验着学生们的智力、心理、勤奋程度和家长的付出。我所在的小县城，校外培训机构非常活跃，动辄每小时几百元钱的个性化辅导，家长们也在所不惜。从小学开始，有的孩子周末要参加好几个辅导班。面对高考，谁也不能轻视，谁也奈何不得。真是苦了学生，也苦了家长。家有高考生，累坏全家人，成了全社会的共同感受。这热度，能否降温，何时降温，有什么办法可降温，没有人说得清楚！而接受并适应现实，好像是唯一正确的态度。

高考考场，任君驰骋。衷心祝福所有的考生梦想成真！

2021-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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