谱写壮歌
——四次会战筑起“东方马其诺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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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墙河,古称微水,位于岳阳县境内,由东向西注入洞庭湖,全长108公里,宽处不足100米。这条无名小河,因彪炳史册的“湘北会战”而闻名中外。1942年,新华社评论员乔冠华曾发表评论,称赞新墙河为“东方马其诺防线”。八年抗战中,全国正面战场组织的22次较大规模的会战,有6次在湖南境内进行,而其中4次便是从新墙河发起。四次拉锯会战,双方在此投入数十万重兵攻防。为阻挡日军南下,中国军队在新墙河流域英勇抗敌,用血肉筑起了“东方马其诺防线”,把日军阻挡在自身以北达五年之久,发生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烈事迹。
在胜利日到来前夕,记者探访相公岭、草鞋岭、笔架山、斗篷山等抗日旧战场,还原那令人激荡又充满痛楚的历史底片,记录下用血与火写就的几个历史片段,缅怀抗日英烈。
“军人没有不得已的时候,誓与阵地共存亡!”
草鞋岭东西两边是山峦,中间一条峡谷,一条古营道顺着峡谷一直延伸到了新墙河方向。旧时临湘经草鞋岭、笔架山过新墙河可通省会长沙,是长沙会战的最前沿阵地。岳阳沦陷后,临湘白羊田长期驻扎日军,而草鞋岭则驻扎中国军队,两国军队以游港河为界长期对峙。抗战时期,中国军队曾多次与日本侵略军在这里发生极为惨烈的战斗,草鞋岭就成了抗战的前沿。
草鞋岭高不过百米,贫瘠的山坡上长满荒草,几乎无险可守,而今的草鞋岭硝烟已经散去,只有逶迤在山岭上的人字形战壕,在默默地诉说着抗战英烈那段血与火的历史。
在岳阳县筻口镇郭家村1组,80多岁的张炳方老人,讲述了史恩华烈士的英雄事迹。
1939年9月18日,第一次湘北会战打响。日军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指挥陆军、特种兵、海军陆战队计10万余人分数路向防守在新墙河以北的中国守军发起猛烈攻击。当时防守新墙河的军队,是关麟征所辖第52军的3个师,195师的少校营长史恩华率加强营500余人防守草鞋岭阵地。
9月20日开始,日军5000余人在炮火、坦克、飞机掩护下对草鞋岭史恩华阵地轮番攻击,史恩华率部激战二昼夜后转至笔架山。笔架山是新墙河北岸的最后一道防线,根据作战计划,史恩华只要坚守三天,迟滞敌军,就完成了为后续战斗部署争取时间的任务。
9月22日,是史恩华部队坚守阵地的第三天。此时全营已伤亡过半,虽已完成任务,将士们仍奋勇杀敌。师长覃异之在电话中亲自指令:“史营长,你部任务已达成,如无法坚持,不得已时可向东撤。”史恩华斩钉截铁地回答:“军人没有不得已的时候,誓与阵地共存亡!”22日黄昏,史恩华和全营将士与日军拼杀至最后一弹,500战士全部壮烈殉国。史恩华等壮士遗体随后被当地民众埋葬在岳阳县杨林乡付朝村。“史营高大魁梧,仪表堂堂,还镶有两颗金牙,在这里扎了大半年,天冷时也没有更换服装,一直穿的半截裤,为了避寒,士兵就在山上砍来柴草,在我家堂屋烤火。”张炳方老人含泪回忆:“史营长牺牲的地方以前是我家的一块菜园,后来这里建了楼房,牺牲时手里还握着地图。”
史恩华牺牲后,195师师长覃异之亲笔为其撰写碑文:“长沙地控南北,兵家必争之地,倭寇图之久,营长史恩华奋战笔架山与全营壮烈牺牲”。
战后,为褒奖史恩华营的悲壮事迹,蒋介石亲自签署命令,国民政府在当时激战的地点为壮烈牺牲的史恩华及三营全体战士专门修建了一座纪念碑。蒋介石在武汉珞珈山军官训练团讲话时说:“中国军队如都像52军那样战斗力强,打败日本军队是不成问题的。”
“中国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1942年2月,宋美龄在美国国会演讲,第一次提到新墙河王超奎营的惨烈战事。4月19日,她又在《纽约时报》上写到“……过去三个月来,中国人民目睹西洋军队处处对敌人屈降,但中国军队却在顽强抵抗。如在湖南新墙河,王超奎营被日军包围,五百人全部战死。中国只有断头将军,没有投降将军。”
1941年12月,王超奎所在的133师398团奉令担任新墙河的守备任务,在相公岭一带布防,执行阻击敌人、掩护战区主力部队在长沙附近集结的任务。战斗打响后,王超奎率部顽强抵抗,并激励士兵:“为国家而战,为民族而死,死犹荣!”
相公岭位于岳阳县新墙镇,是新墙河南岸附近的一座小山,这里是日军进攻长沙的必经要道。
“我挖出过很多弹壳,还有鬼子枪上的刺刀和帽子呢。”原籍益阳沅江的熊善友夫妇1996年来到相公岭垦荒,十几年来,他挖出来的弹壳不计其数,“成了我们家小孩的玩具”。一直居住在新墙镇的居民汤卫红也证实,“有时在街上走都能捡到弹壳”。
1941年12月23日下午,日寇以4万余人的兵力向新墙河一线发起进攻,当日军进至临近王超奎营阵地时,被地雷炸死五六百人,双方鏖战两天一夜。凌晨,西路日军第3师团从第6师团右翼投入战斗,在守军的第二线阵地与前来增援的第58军展开激战。东路第40师团分为两个纵队(左纵队为第234联队,右纵队为第236联队,第235联队掩护师团左侧背),进攻第134师的各个据点阵地。中路日军第6师团的攻势最为凶猛,守军抵抗也最顽强。守卫傅家冲、洪桥两据点的第133师第398团第2、第3营依托工事死守了数小时。
随后,日军在燃烧弹的掩护下攻入阵地。王超奎营500士兵伤亡惨重,仅存30余人。眼见30余人已无法阻挡日军的进攻,阵地即将失守,为了不落入敌人手里,与阵地共存亡,王超奎突然竖起机枪,枪口对着脑袋,扣动了扳机。日军冲上阵地后唯恐王超奎没死,又残忍地将他的脖子割断,身首分离……
第133师副师长向廷瑞少将后在回忆录中称,“王超奎的遗体被抬至关王桥,当时,师长夏炯少将听了士兵哭诉其阵亡经过,曾解下衣盖住其遗体,抚尸恸哭,在场官兵无不落泪。”另据一些战地回忆录,关于王超奎营还有详细描述:“在相公岭以南的杉仙庙,1连133人,全部战死。潘许山的掩体内,陈列有断肢残臂、血肉模糊、尸首不全的18具士兵尸体”,“其余400多个尸体散在相公岭各个山头阵地”。
500勇士血染斗篷山
斗篷山位于岳阳县新开镇九龙村,海拔不过百米,方圆不到半平方公里。这里是抵御南下长沙的日军的最前沿阵地,在第一次长沙会战中,五百勇士在此殉国而蜚声海内外。而今的斗篷山,山上植被茂盛,人工种植的松树枝干遒劲,松涛阵阵中,似乎在夹杂着五百勇士当年奋勇杀敌时的呐喊。
九龙村四组魏研元老人回忆,“1939年9月第一次长沙会战打响,国军一个营驻扎在斗篷山山顶,两挺机枪就架在山的西边方向,日军哇哇大叫强攻斗篷山,还没到山腰,就被中央军一排排打死倒下来了。”
作为第52军第2师的警戒阵地营的最高长官,胡春华率部在这互相依托的新墙河北岸的金龙山、斗篷山已经坚守三昼夜了。工事早已被敌人的炮火炸为平地,小小的山头上已不知被日军的炮火犁翻了多少次。
魏研元老人回忆说,“日军在战场的上空升起两个红色的气球,那就是日军最前沿的指挥所。有一个日军指挥官站在气球上,只要看到那个指挥官的旗帜摆动,接着就是雨点般的炮弹落在我军的阵地上,天摇地动,工事都被炸平了。斗篷山在日军飞机大炮的轰击下几乎被夷为平地,小小的山头像是被犁过了一样,但国军还是从尘土中爬出来,以战友们的尸体做掩体,向敌人继续射击。”
日军久攻不下,便惨绝人寰用上了化学武器。中毒的战士,没有被炸死的也失去了战斗力,被突破阵地的日军刺死了。胡春华营500多人只有7人因为身负重伤,提前退出战斗,得以存活,其余500多官兵,全都牺牲在斗篷山上了。“日军打了三个毒气弹,整个九龙村都看不见了,国军由于没有防毒面具,只能用毛巾浸水捂住鼻子和嘴,继续战斗,伤亡惨重。”魏研元老人回忆说,“四天四夜,日军没有攻下斗篷山,后来由于汉奸带路,绕到斗篷山后侧,把国军包围,胡春华营才遭到灭顶之灾。”
“我们突然间闻到一股呛人的气味,(我们)没有防毒面具,只能用毛巾浸水堵住鼻子和嘴,坚持战斗……有的战士没有被炸死,最后被突破阵地的日军挨个用刺刀捅死。”据此战幸存者毛金中老人后来回忆,“500多弟兄啊,全都牺牲在斗篷山上了。”
在新墙河这块血染的土地上,记者探访的相公岭、草鞋岭、笔架山、斗篷山等抗战遗址,仅仅是中国军人用血肉筑起的“东方马其诺防线”的一角。
对于新墙河这条英雄之河来说,笔下史恩华、王超奎、胡春华等抗日先烈的英雄事迹,也仅仅是中国军人在“东方马其诺防线”上忠勇刚烈的缩影。
潺潺流淌的新墙河水,流不走那段血与火的历史记忆。抗日先烈保家卫国的英勇事迹,将永远铭刻在历史的丰碑上,永垂不朽。
本报记者
王
金
99C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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