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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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宗仁

屈指数来，老婆大人和我相识相知相恋到相夫已有36年了。年轻时，她是一头浓发，两眼漆亮，笑一口好白牙。写起信来，也是排比排山，激情倒海。尤其是那最后一句，常常吊人口味，心惊肉跳。结婚后，老婆是家里的一把手。育女带孙，油盐酱醋，洗衣拖地，长年累月，鬓角悄悄添了银丝，眼尾浅浅牵了鱼纹。偶尔静静注目，禁不住慨叹沧桑，唏嘘岁月。心里陡然泛起圈圈的酸与疼。

细细想来，前半生过去，虽然生命染了风霜，但日子还是平仄有韵，生活依然顾盼生情。纵然不像一脉大山含有多少逶迤浪漫，却也恰似一座丘陵，总有四季花开，幽涧鸟鸣，泉上风月……

刚结婚的头几年，因脱产读书与工作调动，时分时合。我们在书信中传递思念，在电话里互诉离愁。这也激发了我的创作冲动和欲望。我在省刊发表的第一首诗是“思念”：刚离开你时/心/像一只蝌蚪/满快活地在青溪里摇尾/如今/心已成一只青蛙/白天在沉默中忍耐/一到晚上/就放肆地喊你的名字。这首诗发表在86年第5期《飞天》上。现在从百度上搜索，还可看到有高校的老师作范例引用与点评。

1991年，我在平江县教育局工作。老婆还在汨罗长乐镇。有一个周末，原本安排好要回家的，两个人也在电话里说好了。可临时有一趟出差任务，当我打电话给老婆告诉这个消息时，老婆气得把电话搁了，只留下满耳的“嘟嘟”声，像一串委屈的省略号。事后知道，她花重本买了一只鸡，都已炖好了，还配了药，和女儿正美滋滋地等我回去。正是这个电话给了我灵感，一篇“省略号”写成了。没想到一投即中，还是顶尖的“散文”月刊。这也成了我在文学道路上最得意的回忆。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过洋节在年轻人中渐成时髦。记得是圣诞节那一天，碰巧也是我老婆的生日。那个时候我在岳阳编办综合科工作，文字材料把人折磨得分不清日夜。从没有过的，我偏偏把这个重要的日子忘记了。晚饭后坐在回家的车上，看到街两边灯红酒绿，圣诞威武，突然惊起：生日！老婆生日！那一刻，我真的吓得头皮都炸了。正所谓急中生智，我灵机一动，下车去买了一束鲜花和3元一顶的圣诞帽。回到家，老婆一开门，一个红鼻子红帽子的老人祝她生日快乐。老婆被这个意外的礼物喜懵了，居然相信了我是故意忘记的。后来才知，这是聪明的老婆故意弱智。这也证明了，办法总比困难多。其实生活中并不缺少浪漫，关键在用心。幽默是个不要多少钱的东西，有时一滴醋，也能为生活点睛！

夫妻生活就是构建在看似普通的琐事之中，今日复明日，左手摸右手，说平淡也真是平淡。但要是剥开来品，其实细节中也蕴含了丰富的营养，并且是永不褪色的生动！女儿读大学和成家后，家里时常就两个人吃饭。有时明明是刚好两个人的量，或者略略少了一点点，常常的结果是，一个人三口两口把饭扒光了，肚子一拍，放碗跑了。剩下的让给慢的吃，而慢的也犟，偏偏不吃，看你下回还这样不？气你！这样的插曲常有，只是角色互换。有时因为有一点剩饭，总有一个人先去盛，不想黄雀在后，一下把碗夺了过去。虽然脸上很生气，可心里也同时涨满温暖。

拿到驾驶证后，老婆就是忠实的副驾驶。我开车，她递开水，有时还有提神的姜片山楂片。无论怎么累，她都不睡觉。她说，副驾驶也管安全。只有一次，是女儿怀孕难产终于分娩后，时已子夜，我们回家去拿生活用品。因为连续几天几夜的陪护，她实在挺不住了，歪在座位上睡着了。我也顺势放慢速度，悄悄拐上了往高铁站那条半夜少有车辆的路。一圈又一圈，我真想就这样转到老婆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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