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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
滢
刚刚参加工作时,学校对面街角,还稳稳立着一个绿色邮筒,后来渐渐地,扁扁的邮筒口子上落满尘土。从它的安身环境、所受待遇可知,用到它的人是越来越少,写信的人是越来越少,终至于无了。也不知是在一个怎样的日子,邮筒就消失于这条街,这座城了。
儿子现在正读四年级,已经在老师的要求下写过好几封信了,无须寄出的那种。给家人写,给故事中的主人公写。窃以为,儿子的信写得不错,“我以我手写我心”,说心里真正想说的话。无须技巧,无须好词好句,只是在真诚地表达。确实,写信这件事其实不用教,也没法教。刻意地去教,反而可能乱了阵脚,歪了方向,导致矫揉造作,虚伪虚假。
我自己写信最多的时期是大学。离开与自己朝夕相对、亲密无间的中学同窗密友,在失落之余,就通过写信来交流沟通,传递思念,排遣最初的孤独。信的内容无非是留恋过去,描述当下,憧憬将来。密友来信内容也大致如此。写信,等待回信,收信,读信,又写信,周而复始。最高兴的是莫过于收信的那一刻,而最令人回味,最甜蜜美好的,莫过于等待回信的过程。等待回信,就好像在等待热恋中的情人,不会是可望而不可及,不会是一寸相思一寸灰。我明白它会来,所以我等。在简·奥斯汀的时代,男女之间的表白,就是写下一封情书,由马车从一个城堡送往另一个庄园,至少也得半天时间。就是这个半天,把人的情感体验延长,扩大,凸显。
在以写信的方式追求爱情达成婚姻的故事中,最有名的算得上沈从文和张兆和了。毋庸置疑,所有追求张兆和的男士中,沈从文是不占优势的。偏偏他能足够持久地写信,足足一千多封,终于打动美人的心,也让我们读到:“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我猜想,哪怕当初的张兆和和沈从文没有确认眼神,但对那每天一封,甚至一日几封的信,还是动心的吧!艰难的爱情终有圆满的结局。不知是这缘分为这情书锦上添花,还是这情书促成了这缘分。或许彼此成就吧!晚年的时候,张兆和笑称,自己嫁给沈从文,是因为他的信写得好。
能与沈从文的情书相媲美的唯有朱生豪写给爱人宋清如的信。“我想要在茅亭里看雨、假山边看蚂蚁,看蝴蝶恋爱,看蜘蛛结网,看水,看船,看云,看瀑布,看宋清如甜甜地睡觉。”朱生豪用他短暂的人生,用一封接一封的情书,诠释了一生只够爱一个宋清如的深情和浪漫。朱先生比沈先生幸运的地方在于收信人与写信人能同频共振。所有心意,只要我说,你就懂。
也有令人伤心的。读林觉民写给妻子陈意映的信:“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助天下人爱其所爱,所以敢先汝而死,不顾汝也。”总让人泪水盈眶。能做出如此的选择,林觉民当然是伟大可敬的。可是这对怀孕八个月的陈意映公平吗?听齐豫唱《觉》,“不得不相信”“不得不弃”,萦绕耳旁,而“我留守着数不完的夜和载沉载浮的凌迟,谁给你选择的权利,让你就这样地离去。”让人惊心。逝者已矣,生者何其难,《与妻书》写于1911年,1913年陈意映病逝,只有22岁。
这些或甜蜜或悲伤的信,信短情长,在岁月长河中留下了熠熠星光,没有远去。而读梁任公写给孩子们的信,不但让我感受到爱,感受到温暖,更让成为母亲的我思考,如何去陪伴孩子。任公既是孩子们的父亲,也是孩子们的朋友,生活上的温暖关怀,精神层面的提点、引导都可以从信中读到。读任公的信,觉得子女是幸福的,父母也是幸福的。父母与孩子之间沟通的方式可以多样,写信也算其中的一种吧。
至于读朱光潜先生写给青年人的信,我想正如先贤韩愈写给李蟠的《师说》,并不只是为着提点某个后生,而是对于一代人或几代后学的指导与期待。
时代更迭,我们的生活中,写信已经变得有点遥远了。好在书中还有信可读,让我们感受它曾在我们生活中绽放过的光彩。
2021-0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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