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

◎叶

至

外婆已去世快二十年了，但她和善的笑容，温柔的声音，她做的美味佳肴，她对我的叮嘱，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间。在外婆家度过的岁月，尤其是那些有趣的暑假，让我常常忍不住回想。

记忆中，外婆瘦瘦的，很爱干净，穿衣服显得特别精致。我在外婆家长到三岁才回到父母身边。小学的第一个暑假就是在外婆家度过的。那年暑假中的一天，太外婆七十大寿，外婆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还在我的两条小辫子上扎上了两朵粉红色的木槿花。外婆自己则从箱子底下找出一件棕色的短袖，黑色的裤子。衣服上有点皱褶，她到两里外的裁缝家借来熨斗，一丝不苟地将衣服和裤子熨得平平整整，外婆换上这套衣服，我像不认识她似的，望着她，眼睛不眨一下，我眼前的外婆像是变了个人，我那时还不知道“气质”“风韵”等词，我只觉得将近五十岁的外婆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外婆上衣的布料叫香云纱，很好听的名字。一路上，外婆对我说，平常在家里穿得旧一点没有关系，只要干净整洁就好，但是做客就要穿得讲究精致一点，要让别人看得起，也表示对别人的重视。时至今日，每次赴约，我总是想起外婆的话。

外婆很能干，很勤劳，每天一睁开眼睛我就知道，外婆已经干了几个小时活了，她挑满了水缸的水，浇了菜地，摘回了一天要吃的菜等等。但外婆也懂得享受生活，每天晚上吃完晚饭，会早早地将竹床和睡椅搬到地坪里，然后她就拿着一把大蒲扇，“咚咚咚”地走过来，在她专属的睡椅里躺下。这时她会感叹一声：“躺在睡椅上好舒服呀！”她的大蒲扇既给自己扇风，也会恩惠到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有零食可吃，这也是我最爱到外婆家过暑假的原因之一。八点左右往往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外婆会对我和几个表姊妹说，碗柜里上面一层的钵子里有南瓜子，你们谁去拿来咯。或者是“井旁边的桶子里有两条菜瓜，你们去切好咯”。后来我问外婆，为什么是每天八点的时候吃东西。外婆说，早了，你们刚吃完饭，肚子还不饿嘛，晚了，怕不消化。外婆只读了一年私塾，但她会讲很多故事，牛郎织女、嫦娥奔月、梁山好汉等等，讲得绘声绘色。外婆还带着我们看星星，用玻璃瓶子制作萤火虫灯。外婆的那把普普通通的大蒲扇是我童年里最美好的事物。它让凉风伴着美食伴着故事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夏夜。无数次习习凉风中安然入梦。

外婆自己读书不多，但特别注重孩子们的学习。那年头，高考还没有恢复。大表哥初中毕业后不想读书了，外婆坚决不同意。大表哥说，读了高中又如何呢？还不是要回来种田？读书太辛苦了，每天起早贪黑，路上来回要走二十多里，划不来。外婆指着正在认真做暑假作业的我说：“你看你表妹才这么点点大就发奋读书，你怎么连她都比不上呢？多读点书总是有用的。”结果，表哥还是听外婆的话上了高中。恢复高考那年，高中毕业已经两年的表哥，拿起课本复习，考上了中专，那年头考个中专，可比现在考个一本还管用，前途一片光明。后来，表哥逢人便说，他由穿草鞋到穿皮鞋要感谢奶奶。

在外婆心中，读书学知识重要，而劳动和掌握生活自理能力同样重要。外婆很多时候疼我、惯我这个城里外孙，但并非没有原则。我上三年级的暑假到外婆家时，外婆见我不会洗衣服，便耐心教我，她说，我不要求你像大人一样去田里耕作，但这么大的女孩子应该学会洗衣服了。我洗完，外婆还叫我晾衣服，拧干后要扯得平平的，这样衣服穿出来才好看。每次，我学会了一门生活技能，外婆总会夸我，：“我乖孙孙真能干，真有用！”

以后的暑假里，外婆还教我炒菜，甚至教我女工，外婆说，艺多不压身。外婆的教诲让我一生受益无穷。

2021-07-26

00:00:00:0771910http://192.168.99.30:8088/pc/content/202107/26/content_7719.htmlnullcontent_7719.html11外婆家的暑假/enpprope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