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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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扬远

寂静的夜晚，唯母亲一声声的叮咛温暖，即使远在他乡，却仿佛在耳边回响。

母亲看似没有中国传统女性的温婉、含蓄，骨子里却含着坚韧，办事风风火火，干净利落，从小就没有“放过我”，耳边总少不了母亲的唠叨，一件简单之极的事总要重复数遍，让我“可怜”的耳朵总是不堪重负。

母亲是很相信诸如命运、神佛之说的。小学时，我自己去上学，出门时，耳朵里总会钻入诸如“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之类的话语。平时应付一两句“嗯！”“知道了！”有时顽劣的性子上来，装作没听到自顾自地往前走，母亲会重复那么几遍，甚至会追上来，直至我老老实实的回应了。后来才听母亲说，原来有人跟她讲，对出门的孩儿嘱咐这些，可保得孩子在外平安。

这习惯从我小学一直持续到了高中。

高中的我终于远离了我所认为的母亲的唠叨，也迎来了我迟来了的青春期，性格开始变得暴躁，听不进人言。即使是母亲的电话，一旦唠叨，我也会不耐烦地挂断，然后跟着我所要好的哥们一起混日子，轻松愉快的度过了我的高一和高二，当然名次、分数也是惨不忍睹。

高三了，总得考个大学吧，于是我要为我自己种下的因还债，尝尝我自己的“恶果”了。每天，我望着逐渐减小的“高考倒计时”数字，在题海中沉浮，可是依旧觉得无力。终于，压力过大的我忍不住打通了母亲的电话:“妈，我……”“累”字尚未说出口，泪水已经代替了我想说的话。约有数十分钟才慢慢化为抽泣。“妈，我想你了，我不想读书了！我已经没救了！尽管我那么努力，可是成绩没有丝毫好转！老师现在都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妈，我要回家！！”电话那头沉默着，安静的听着，待我抱怨完，过了数秒，才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仿佛从寂静的夜空垂落的一颗衣针，落地后清脆的声音。

“儿啊，妈知道你辛苦……”“妈——”我委屈地大哭，先前根根竖起的头发，已湿漉漉地顺贴在耳际，听母亲的声音，听母亲的唠叨，那是我近18年来听到的最温柔最温馨的话语，仿佛母亲的声音天生就应如此。

“我们家穷，没背景，高考是你改变命运的关键之路，你尽管努力，不会的多问问老师。妈也没什么文化，只能在家里求菩萨保佑你，你更不用担心学费……”那单薄的声音仿佛蕴含着神奇的力量，让我一颗浮躁的心得到安宁。

母亲独立支撑着家，劳累自是不用多说，让我不担心学费不用省钱，她自己却是节俭之至，一双鞋子穿了5年尚不更换，每次我提起这事，她总是笑着说，穿着挺舒服的，换了干嘛？

那一晚，母亲同我聊了很久，当然，很大部分是母亲在重复一些颠扑不破的真理，让我注意身体之类的。难得的是我听下去了。待到挂了电话，注意到“1：28：34”的通话时间，才恍然发觉这是我去外地求读期间唯一超过5分钟的通话。

之后的我，时刻把母亲的叮咛挂在脑际，把母亲保佑我的誓言刻在心里，胸中仿佛燃了一团火，有了无穷的动力，学习成绩突飞猛进。也许，母亲的祈祷，母亲的唠叨起了作用，我考上了重本，一所北京的大学。

如今，几乎每个晚上都会跟母亲通话，安静地听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我已烂熟于胸的叮咛。当繁华都市乱我本心时，总会想起母亲常说的那句话：“儿啊，如今我们母子俩就像那‘人’字，我在下面支持你，等你学有所成了，我们母子俩就像那‘入’字，你在下面搀扶着我。”说完，母亲总会格格地笑着，仿佛异乡的我特别的温暖，不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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