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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石秋

不知是绵绵烟雨拨动了杜牧苦涩的心弦，牵动了他半生漂泊的情思，诱发出了他诗歌创作的灵感，还是杜牧凄美的诗行，黯然的思绪，伤感的追忆，点化了雨的精灵。雨，几乎成了清明时节最具特色的季候特征。当然，真正将清明定格为我们民族的一种文化传统的，绝不仅仅是因为这料峭的春寒，苦涩的细雨，更因为那遥远的历史年代所留下的悲凉而苦涩的记忆。

相传春秋战国时代，荒淫无能的晋献公十分宠幸自己的妃子骊姬。骊姬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奚齐继承王位，就设计陷害太子申生，申生被逼自杀。申生的弟弟重耳为躲避灾害，被迫流亡。晋献公死后，晋国大乱，申生的另一个兄弟夷吾借得秦兵回国，诛杀骊姬等人，自立为君，并派兵追杀重耳，以绝后患，使得重耳的处境雪上加霜，更加危机四伏。流亡期间，重耳受尽了常人难以承受的屈辱，已近崩溃的边缘。原来跟着他出奔的一班臣子一看前景渺茫，大都作鸟兽散，最终只剩下少数几个忠心耿耿的人始终不离不弃，介子推就是其中之一。介子推不仅殚精竭虑多次协助重耳脱离险境，有一次重耳饿晕过去时，他竟然从自己的大腿上割下一块肉来烤熟送给重耳吃，其耿耿忠心堪称震古烁今。历经19年漫长岁月的颠沛流离，备尝世间的酸甜苦辣之后，重耳终于回国做了君主，他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春秋五霸之一——晋文公。

晋文公贵为一代英主，当然懂得饮水思源的道理，政权大定之后，对那些衷心事主、患难之中始终不离不弃的臣子们大加封赏，却偏偏把介子推给忘了：“介子推不言禄，禄亦弗及”。所幸，终于有人在晋文公面前为介子推叫起屈来，晋文公这才猛然回忆起旧事，心中自是羞愧难当，马上派人去请他入朝加官晋爵。谁知官差去了多少次，介子推就是不来。晋文公想起介子推的种种耿耿忠心，自是心中愈加不安，于是不惜放下九五之尊，亲自去请。可是，当晋文公屈尊来到介子推家时，只见大门紧闭，原来介子推背着自己的老娘躲进了高峻的绵山深处。晋文公决心要找到介子推，以弥补自己的愧疚，于是派御林军上山搜索，但山野茫茫，一无所获，真乃“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正当万般无赖之时，有一个所谓的聪明人想出了一个貌似聪明的主意；让晋文公派人放火烧山，三面点火，留下一方，以为到时介子推自会从没被火烧着的一面乖乖地走出来。晋文公觉得这主意不错，就下令放火烧山，谁知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始终也没见着介子推出来。大火熄灭之后，上山一看，介子推母子竟然抱着一棵烧焦的大柳树被活活的烧死了。

晋文公追悔莫及，抱着介子推的遗体一阵伤心的痛哭，然后准备厚殓入葬。移动尸体时，突然发现介子推的脊梁后面竟然还堵着一个柳树洞，洞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一片衣襟，上面用血题了一首诗：

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

柳下作鬼终不见，强似伴君作谏臣。

倘若主公心有我，忆我之时常自省。

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明复清明。

晋文公含泪将血书藏入怀中，然后将介子推和他的母亲分别安葬。为了纪念介子推，晋文公下令将绵山改为“介山”，并于山上立祠以作纪念。又将放火那天定为寒食节，通令全国范围之内严禁烟火，只能吃寒食，以资纪念，这也就成了清明祭祖这一传统习俗的由来。

传说介子推死后，晋文公特意从那里伐走了一段介子推被烧死时托身的柳木，用它做了一双木屐，每天都要望着它悲叹数声“悲哉，足下”，自警之意溢于言表。由此看来，谁又能说那连绵不断的苦涩的雨，不是晋文公追悔莫及的眼泪所凝成的呢！而那些附丽在清明这个节气上的文化意义又何止是怀宗追远呢？也许，明白了这一点，你就真正理解了“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伟大改革斗士谭嗣同为什么坚决拒绝流亡海外，而要用血去唤醒国人的改革意识了。《岁时百问》上说：“万物生长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其实人生更是如此，谁都不是圣人，在生活的长河中，常常有走眼的时候，如果时时想想清明，时时追思深藏于其中的历史故事与文化意义，也许我们就会少去很多的遗憾。这也是在清明这个节气之外，介子推与晋文公留给我们最可宝贵的精神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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