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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
瑛
有谁能久久地藏一份花香在心头?我能。那是梨花。梨花那淡淡的清香、那雅致的莹白、那俊俏的骨朵,那粉黄的花蕊已经深深地镶进了我心田,浸润着我的骨血。
那棵梨树,自我记事起就以苍劲的姿态耸立在我们家门前。
屋前是一条弯弯窄窄的小路,小路下面是我家一丘春种秋收的稻田。小路上面是洒落了我们太多童年欢乐的禾场;梨树其实斜着身子长在小路和水田的陡坡上。盘根错节的根系深深地钻入泥土牢牢地抓着,俩人都合抱不拢的树干撑着偌大的树冠苍劲伟岸地耸立着。
滚滚春雷,把捂得铁紧仍旧瑟瑟发抖的大地唤醒了。几场夜雨洗过,某天早上,推开睡眼惺忪的窗户,突然就有遮天蔽日的梨花扑入眼帘,先是一丝,然后又是一丝,渐渐地,我们被淡淡的花香包裹了,躲也躲不开,甩也甩不掉。接二连三地,屋场周边粉的桃花白的李花红的杜鹃紧跟着开了,整个屋场都沐浴在清新淡雅的花香中了,连狗呀猫呀都不见了往日的狂躁与调皮而变得娴静斯文了,顿时让人有了人间仙境的幻觉,沾染了仙风道骨的美意,于是剥去厚厚的棉衣棉裤,走路轻盈了,笑声爽朗了。
春风挟带着暖暖的春意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温暖的轻纱。于是,自然界有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小草嫩嫩的弱不禁风的小身子开始绿了壮了,枝丫间抱紧的叶芽开始松开膀子拥挤着与花儿争夺位置了。最终,柔弱的梨花立不住足了,在阵阵春风的护送下飘飘洒洒地扑向了树下蓄着冬水的水田……温柔的风儿不忍它们孤寂的飘零,簇拥着一直护送它们亲亲热热地连成一片……于是,我们的眼前出现了另一道别样的景致:水波托着成片的花瓣一同翩翩起舞……
叶儿一下子感觉空间宽敞了,舒展舒展筋骨,不几天功夫便让自己滋长得碧绿茂密。
夏天健步如飞地来了。阳光全然不顾我们乐意与否而肆意地热情似火起来。它会让你流汗、把你晒成黑珍珠。可是我们不怕,我家禾场里大半天都有浓密的树荫罩着;偶尔有斑驳的光影晃荡其间,那只不过是阳光和树叶合伙与你逗乐子。可小猫不懂,它能趴在那几处光影之间乐此不疲地跳来扑去折腾好一阵。大人们忙累了,到树荫下面来歇歇凉、喝杯茶。我带着弟弟妹妹在树荫里跳绳、拍纸角、踢房子(用粉笔或小树枝在地上画几个格格,捡一块小瓦片,遵照一定的规则将瓦片踢进指定的格子中),玩得不亦乐乎。
风儿掠过,树叶开始齐刷刷地扭动起身子“沙沙沙”地哼起欢快的小曲儿,清脆而柔和,成了我们小屁孩耳中最动听的催眠曲。于是,疯玩累了的我们趴着懒洋洋的小身子,在树阴下的竹床上香香甜甜地睡得梦涎沿着嘴角流,直睡到到母亲过来拍着小脸蛋喊吃饭。
雨水赶着趟儿来了。夏天的雨水可是雷厉风行。感觉天气热得不爽有点闷,抬头看看,保证天上的云朵都吹着哨子集合了。闷闷的雷声滚动几下,雨滴便“涮涮涮”地斜织下来了。我们调皮地躲到梨树下,听头上雨滴敲打树叶的声音;望着雨水在树叶上跳着欢快的舞;看它们从那个叶片儿翻滚到这个叶片儿,把树叶一片片擦洗得绿茵茵、亮光光;乐呵呵地搜寻那些藏在树叶间和雨滴捉迷藏的圆溜溜的小青梨;傻傻地笑着猜想:雨滴要洗净梨树上所有的叶片得花多长时间呀……直到有湿湿的水滴钻进了脖子,我们才缩着脖子飞也似地往家跑。
当田里稻穗垂下了黄澄澄的头,树上的梨也在我们期盼的目光中慢慢地长得拳头般大了,细细的枝条都被压弯了腰。早先翠生生的树叶已略显疲惫地陪衬在梨旁。我们等不到父母同意,偷偷地搬来晒衣篙鼓捣几个下来,洗也不洗便啃啃皮吃得津津有味。等到长得水分足了甜了,母亲会吩咐哥哥姐姐:隔壁左右都送些去。于是,我们兴高采烈地翻找出箱子里收着的旧床单,几个人一人一只角地在稻田里扯开来。等哥哥爬上去,抓住一根树枝摇一摇,三下两下的,我们的手便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力气抓紧了。有几个滚落到了泥巴里,弟弟很乖,不用吩咐便会一个一个地把它们摸上来、洗干净。
大姐体质弱,隔不了几天便流一次鼻血,医生说她肺火旺,要多吃梨。一树的梨,往往最大的最甜的我们都不吃,留着,大姐慢慢吃。二姐手很巧,一个梨子削干净,地上只落下窄窄的一长绺,大姐吃着香甜,还开心。
路上的行人累了、热了,到我家坪里坐坐、歇会儿、喝杯茶、吃个梨。走时还带个梨路上渴了吃。我们家的梨有多甜,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知道。
当萧瑟的寒风光顾,满树的繁华早已退隐到了季节的深处。这个时候,梨树站成了一幅刚劲有力的水墨画,粗壮的树杆、酋劲有型的枝条钢筋一般伸向四面八方。没有了花的娇俏,没有了叶的翠绿,没有了梨的喧嚣,似乎有些冷清与萧条。多情的雪花有时会把枝条渡上洁净的白,让深褐色的树身在枝条里孕育着来年的芬芳,孕育着丰硕的果实。一想到那时候的希望与喜悦,一点点的寒冷与萧条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虽说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家,可家门前那株苍劲的梨树,早已深深地根植于我的心头。那满眼素雅的梨花,一直芬芳着我的人生。
99Cm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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